75往事

    “燃灯大师是想借着魔剑做什么事吗？”

    “极恶剑的来历不小，小友可能不太清楚，当年原始道祖斩叁尸成圣，就是用的这剑，而后道祖弟子又用此剑斩恶尸多次，此剑接触了无数的贪嗔痴念，渐渐异化成极恶之剑，不知何时落入了幽夜帝君手中，被他用来征战杀伐，于是这把剑越发邪异，如今气候已成，想毁掉是已是不易。”燃灯大师说到这里，面色微酣，“老衲确实有私心，我是想借此机会斩叁尸成圣。”

    借着毁剑的契机，斩叁尸，这便是燃灯大师的算计了。

    可燃灯大师乃是法宝琉璃灯成道，又不是人。

    “老衲虽无叁尸，但有恶根。”

    话说上古之时大岳界也曾经被妖鬼界入侵。

    那时也是鬼谲横行，民不聊生，那是于是就有人修了人道，成了人皇一统天下来抵御妖鬼入侵。当时修界都是在修原始天尊一脉功法，讲究的是淡漠红尘、超凡出世。于是便和人皇起了冲突，连清虚宫都起了内乱。

    “老衲在那场战争之中身受重伤，连魂魄都分裂开来……”

    燃灯大师散开祭台之下的白色雾气，如水晶般琉璃透明的地板下是无尽的深渊，无数冤魂鬼怪在深渊里哀嚎。

    一点烛火在那无边漆黑深渊下格外耀眼，那点烛光般的火焰越来越近，渐渐地变为一人多高，火焰里是个穿着僧衣的道士，苍白的面孔与燃灯大师一模一样。

    “燃灯，你以为消灭了我，你就能成圣？”

    有着和燃灯大师一模一样的面孔的道士，露出邪异的笑容，“你成不了圣的，当年你吸入了无数人的魂魄，凝结成烛光，这才诞生的我，我是你恶念的凝结，你成不了佛也成不了圣……”

    燃灯大师低着头与那人对视。

    “老衲杀人是为了救人……”

    “别骗你自己了，那些修人道的有什么错，没有人皇谁能庇护苍生百姓不受鬼怪侵袭……”

    “是人皇好大喜功容不得修仙界的存在……”

    “修仙界只管自己逍遥，哪里管的百姓苍生，人皇要掌控大岳界，自然不能让修仙界脱离自己的掌控。”

    “老衲只为平息纷争，就算当时造了太多杀孽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你下去吧……”说完，燃灯大师转动起手中的念珠，在白色火焰中的人形状开始扭曲起来。

    于是那穿着僧衣留着道士头模样的人形开始癫狂地叫喊道：“你成不了佛，你也成不了圣，你不是不想离开，你是离不开这里，你如今已身为封印镇压着鬼域，你怎么可能离得开这大岳界，你要除掉我就等于自毁……”

    白色的云雾重新遮蔽了脚下琉璃般的地面。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

    在凉亭那边，玉娆抿着香茶，她静静的听着栖云真君讲述着上古往事。

    栖云真君坐在凉亭那里，替玉娆将茶满上。

    玉娆有些受宠若惊，一年之前她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练气小修士，现在能和修仙界有名的元婴真君这样面对面品茶聊天，让她有些不适应，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真君，其实我一直想问，什么是修人道……”

    “修人道其实说的是修人间道、人皇道。”栖云真君微笑道，“你在太虚门这些年修的是吸纳灵气的仙道，可人间道却是修炼自身血气，和普通的炼体功法不一样的是，人间道还会是吸取人间的气运来修行，修人间道者官职越高修行就越快，人间道修炼到了顶级便是人皇道，这种修行方法，比单纯的修仙功法快多了，当时的修仙界也很欢迎能多一些修者来抵御妖鬼入侵，可谁知道人皇根本不满足一统人间界，他还暗地修炼了傀儡之术，想把整个大岳界生灵化为自己的傀儡，于是他勾结了妖鬼之王攻打修仙门派，战争打了许久，无数生灵死伤殆尽，琉璃灯前辈为了结束战争，放出了灭世之火，结果造成更大的灾难，清虚宫覆灭，人皇战死，若不是有高人在大岳界深处寻得一颗天地灵种，催发灵种成通天建木，由此护住了龟裂的大地，彻底将鬼界与大岳界隔离开来，恐怕大岳界已不复存在。那次战争琉璃灯前辈也深受重创，后来幸得琉璃药师佛祖相助，琉璃灯前辈便成了如今的燃灯大师。”

    这段秘辛乃是星辰派世代相传的，当年的清虚宫覆灭之后，分裂成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除了星辰派，如今的太虚门也接了有清虚宫的部分道统。

    栖云真君细细的玉娆说着。

    “前辈，我其实一直想问，您不是玄天宗的么？为什么有时候又是星辰派代掌门。”玉娆其实一直奇怪着，低阶弟子相传星辰派认为是中等的门派所以让大派玄天宗的栖云真君代做掌门，但听栖云真君说来，星辰派比玄天宗还要渊远流长，底蕴深厚。

    “这又牵扯到我派的秘辛，若是外人我是不会说的，但若是秦姑娘……”

    “得了得了，卖什么关子，我说给你听好了。”云笈真君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栖云真君的话，一脸愤愤不平地说道，“还不都是我那个便宜的师兄玄天策惹出来的事。”

    星辰派第二十叁代弟子玄天策从小天资聪慧，拥有着极品风灵根，年方二十便成就了金丹，是星辰派修行速度最快的人了，原本就被众人看是下一代掌门的人选，然而他却在进阶元婴之后离开师门另立门派玄天宗，栖云真君是玄天策的弟子，当时同师父一同出走去了玄天宗，百年下来之后玄天宗反而超越了星辰派，而星辰派却衰落成了中等门派，现在的掌门星尘子想突破境界闭关修行还得请栖云真君坐阵暂代掌门一职，毕竟星尘子和栖云真君二人也曾是师兄弟的关系。

    云笈真君越说越多，“玄天策是幽夜大帝转世之身，你和那小子那么久，应该知道像他那样的人都会被幽夜大帝在身上下后手。”云笈真君语气很是愤怒，“我那师兄也是如此，他和我说，脑子里会忽然冒出不是他本人的暴虐念头，而且修为越精进，那些暴虐的念头出现的次数越多，他怕自己会失控，便偷偷跑去了千佛寺那里偷学禁咒—七情六欲困心咒，那种禁咒是用自己的七情六欲化作锁链来困住心魔，可那毕竟禁咒，我那师兄……师兄他后面因此犯了大错，进阶元婴之后就疯了……”

    “那困心咒不会是你之前交给褚幽明的宁神诀吧？”玉娆有些担心问道。

    云笈真君支支吾吾道：“宁神诀……是我师兄改良过的，效力没有那么大了！”

    玉娆脸都变了，这不是变相承认了那宁神决便是什么七情六欲困心咒么？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让褚幽明学那种会发疯的禁咒……”玉娆气得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也不顾对面坐着的是两位元婴真君。

    “又不是学了立刻会发疯……”大概是被玉娆的气势吓到了，毕竟云笈真君的本体是胆小的兔子，他有些惴惴不安的道，“而且我觉得你还比较危险！”

    “什么意思！”

    “唉……我都你和说了吧，你听了别后悔就是！”云笈真君决定破罐子破摔。

    栖云真君在一旁静静地抿茶不语。

    “人的七情六欲用了就没了，比如你最大的心愿便是功成名就，那咒就会将你这欲念用了去，这样你反倒成了一个淡泊名利之人；就算是不共戴天之仇人，用了这咒便会将仇恨忘掉，与其同床共枕也甘之若饴……”

    玉娆看着云笈真君的血红瞳孔，莫名的有一种惊悚感觉。

    云笈真君继续说道：“若那人有真心喜爱之人，用此咒便会将自己心爱之人完全忘却，就算是亲手扼杀也毫不心软。”

    星辰派天才弟子玄天策从小就在师门长大，除了为偷取千佛寺困心咒隐藏踪迹埋伏了叁年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和师兄弟们在一起。

    所以就算是和他最亲近的云笈真君没有发现玄天策的异样。

    “我还记得那天，我和师兄去一个小镇除妖，莫名跳出一个西域的妖女。”

    头戴头纱半遮面，一头披肩的棕色长发，双眼若星辰，身上挂满玲珑珠饰，两边开叉的长裙下裸露出一双大白长腿，那西域妖女也让当时没见过世面的云笈真君印象深刻。

    “那女人自称是神火教的圣女，说师兄是的负心汉抛弃她母子二人，一直缠着我和师兄，师兄当时不以为意，赶了她几次都不肯离去也就没管那么多了，后来我跟师兄除妖之后回师门复命，师父说星象显示那女人会造成星辰派的一场大难，师兄便假意跟那女人去了西域，趁机屠灭了神火邪教。”

    说到这里云笈真君满是哀伤，“师兄以为，他为星辰派除去灾祸，却没想到自己进阶元婴之时被困心咒封印的情感全都被释放出来，原来那时他在千佛寺偷学禁咒被发现，受了重伤，被神火教圣女救起，和她在西域生活了两年，还生了孩子。只是他修炼成困心咒之后全部都忘记了，后来是他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成就元婴回想起所有事情的那一刻，师兄就疯了……”

    云笈真君的话语声渐渐变得毫无起伏，就像是经过了极度的悲伤而变得麻木的感觉。

    “下这个命令的是我们的师父当时的星辰派掌门，所以师兄疯了后便叛出了师门另立门派，玄天宗……”

    若不是疯了怎么会将师门抛弃，自己另立山头，在云笈真君不能原谅自己敬爱的师兄做出的这样事，即使知道所有的事情真相之后，他依然没有原谅，只是再也没有禁止门下弟子同玄天宗有所来往。

    听了云笈真君所言，玉娆只觉得脚冒寒气，那一瞬间，她感觉到那种恶毒的诅咒似乎也萦绕在她的身边。

    玉娆喃喃：“为什么会这样，幽夜大帝转世之身仿佛跟诅咒似的，他不是想复活么？为什么会在自己每一次的转世之身下那种后手？”

    “因为幽夜大帝根本没有死。”栖云真君开了口，他严肃的说道，“幽夜大帝就是不希望自己的转世之身成长起来，成为将来复苏的障碍，他将自己的灵魂分为几份送入轮回之中，不过是为了逃避天道对他的惩罚，所以他不希望那些转世的灵魂逃离自己的掌控，他砍掉了建木灵种让鬼界和大岳界再次相交，逼得大岳界的修士们不得不再次使用封天绝地阵，隔绝鬼界，使得大岳界再无能威胁他的人，这样让他好在那中继续疗伤直到有天能彻底复苏。”

    知道一切真相的玄天策，因此纠集了一批人冲入仙云乡中，想掀开石棺彻底杀死幽夜大帝，可惜他失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