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章
这是洛嵐第一次踏入叶梵工作的大楼，前台服务人员说叶梵在顶楼开会，她只能先被请入接待室，等到他会议结束才能上去见他。 掛在墻上的表指针从“4”字已经走了一圈了，留在心间的气几乎也被时间都给消化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只在疲劳的消耗。 “你怎么过来了？”叶梵一推开接待室的门，立即朝她迎了过去，急忙问道。 “…”里面坐得都腿都要发麻的洛嵐，已快睡着了，她看了看墻上的指针已经指向“7”字了。 “怎么？等急了？！我正好赶上今天要…”叶梵看着脸色不好的洛嵐立马解释道，他上前脸凑过去洛嵐面前，话还没说完却被她伸手用手指按住了嘴唇。 “我知道，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突然找你是因为有事要问你。”洛嵐知道叶梵上前是为了亲她，便阻止了他的靠近直接报明来意。 “什么事？到我办公室里说吧。”叶梵微微笑笑，看她不愿接收吻，那就只有投怀送抱，握住她的一隻手把她揽在怀里，从后环住她腰。 洛嵐警备心顿然升起，用手顶住他胸前，眼睛朝外环顾着，回道：“你这样也太随意了吧…你们接待室没监控器吗？！” “呵呵…正好没装。”叶梵无视她的拒绝，嘻嘻笑着，仍不放手。 “那走吧···去你办公室。”洛嵐显然不乐意此时的主动，此时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谈情说爱的节奏上，叶梵也察觉到她脸色不佳，但他也只以为是源自让她等太久关係，任她发发小姐脾气，并非知道这次洛嵐是来让他‘掀底牌’的。 走进叶梵的办公地盘，洛嵐站在那块大的落地玻璃旁，看着远方一片汪洋般水泥建筑的楼宇，在这甚有一种居高临下俯瞰这整个城市的既视感。 “怎么了？想要跟我说什么？这么严肃…”叶梵走到她身侧，看着一脸警惕地洛嵐调皮地问着她。 “叶梵，我下面问你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洛嵐转过视线落在身边叶梵的身上，表情认真地十足。 “嗯…好啊。”叶梵看着她的态度充满疑惑，但还是点头同意。 “三年前我出意外时你在哪里？”洛嵐直接不吝嗇，问出第一问题。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怎么了？”叶梵被她的问题卡住，他没明白她是知道些什么，还是回忆到什么。 “你到没到过我当时出事的现场？”洛嵐还是停留在问题上，等着他回答。 “哦？你回忆起来什么了吗？还是梦到什么了？！”叶梵的表情有些惊讶，他不知问题后的她，是早有了答案还是在等自己回答… “先不要发问，直面回答我的问题。”洛嵐并不被干扰，在线等他答覆。 “唔…我记得我当时应该在家里吧……怎么可能到过出事的现场呢？！”叶梵的拖着音节若有所思地回答着，表情似笑非笑。 “叶梵，你确定吗？还要继续骗我，如果你当时不在现场那又怎会给我叫救护车呢？”洛嵐只想等来他的实话，可是他却毫不配合。 “…”叶梵面露难堪之色，他似乎明白了她知道了一些事情，可是他真要讲实话吗… “叶梵，你确定还不说吗？”洛嵐看着沉默不语的叶梵，他故作看向窗外的风景，此时心思完全已不再欣赏的角度，滞留在心头里的那万千思绪来回翻腾。 “洛嵐，你到底是知道什么了？非要让我承认自己当时去过现场是吗？那好，我承认去过行了吧。”叶梵停驻片刻后，转身看向一直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洛嵐，给予了自己的问题和勉强的回覆。 “我没有非要你承认，我只是想问你…竟然你去过献唱，那当时出车祸的就真的仅有我一个吗？”洛嵐只想问出这个问题，这是她一直未解的迷，找了这么长时间终有一日靠近了自己的感觉。 “你这么问我，显然已经知道当时不是只有你一人了？！”叶梵看着面前追问着自己过去的人，他知道她要的答案，只是那份遗失的答案在这个人心中就这么重要吗？ “那另外的人是谁？竟然叫来了救护车，可怎么没他呢？”洛嵐曾经放弃过去询问叶梵，可是此时看来也只有他才能证实她那被抹去的一切。 “他？你是指谁？又想起了谁？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他在哪？我又不是急救中心，怎么会知道救护车送病者去哪里…”叶梵打着马虎眼，他只不过在质疑着洛嵐到底是想起了什么还是找到了什么信息。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急救电话可是你打的？！”洛嵐觉得此时不是打哑谜的时候，明明他在场，为何却还不松口。 “是我打的就要知道那伤者是谁吗？兴许一个路人，或者肇事的司机，你身为当事人都记不得，我又怎么会清楚现场伤者的情况呢？”叶梵把身上焦点推个乾净，完全不想透露任何东西。 “可我就是因为不记得才来问你的啊？”洛嵐急了，觉得他只不过再跟自己搞。 “那竟然不记得，又干嘛来问我，你觉得我会想告诉你吗？”叶梵反问，觉得她不过是试图想要摇醒一个装睡的人。 “所以你是知道他的，对不对？你就是不想告诉我是吧？！”洛嵐就知道他知道的并不仅仅像他说的那般，如今当面质问了，他还是这般推辞。 “告诉不告诉，知道不知道又能如何，反正已是过去的事情，我根本不想提。”叶梵非常拒绝往事的提及，好似这伤不仅只撞向了洛嵐，还包括他自己。黑色的眼眸陷入了纠结，没有温情眷顾，只有冷面相对。 “为什么不提？你可知道…那人他当时可是救了我的，我的医生告诉我若不是有人当即护住我，我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了？！”洛嵐一脸不解，她望着那张冰冷的脸，不理解为什么眼前的人要把这个救命恩人给彻底地埋葬，并且把他自己曾经出现过的事实也一同抹去。 “所以你来赤港，是为了找这位救命恩人的吗？”叶梵瞬间仿佛明白了洛嵐如此急得要知道答案的根本原因。这样看来她的失忆不过只是建立在自己身上，而对于那个人她哪有真得忘记。 “叶梵，这位救命恩人他对我真的很重要。”洛嵐想要叶梵松口，迫切地诉求着。 “重要？也许对你来说是重要，是救你的人。可对我来说，若是没有他你也不会有那场意外。”叶梵听罢她的诉求别说松口，是愈加撩起了心中的火，看着眼前的她，他今日才知她的心果然从没少过那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被他的话搞得顿时茫然了，好像在他的语言中，那个人反而成了罪魁祸首似的。 “你就这么在乎那个人吗？不惜因为他，而奢望我告诉你···”叶梵紧紧压住自己时刻就要崩溃的心，纵使不甘，但现实已然。 “这不仅仅是在乎不在乎，他的存在若是事实，我过来问你难道都不应该吗？”洛嵐被叶梵的话，整个不知怎样才好了，好似他与那人之间竖起道道围墻，将结界划分清晰。 “应不应该这话于我而言，若你能记起来，就不会问我了。” “可···他就是我记不起来的领域啊，如果这个影子不再空白，那我的过去必然也会拼凑完整了。叶梵，难道不想我记忆恢復吗？”洛嵐说着自己内心的话，眼中含着对未知过去的渴望，可她怎了解，这正是叶梵万万不想让她记起的。 “此时看来忘掉是最好的···起码我们两人都会开心，毕竟那个影子的存在才导致今时分离的局面，是谁也不会希望再经歷一次的。”叶梵显然已经铁了心要将那人打入自己的冷宫，他的话不像是请求，而是认定。 “叶梵，你怎么是这么想？我们分离只是个意外，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你怎么可以把这所有的局面全都归结到那人身上，这根本不是一人能左右的啊？”洛嵐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意外是那人的错，她不知这牵掛怎会成了酿成意外的成因。 “我当然要归结他身上，若不是那人夹在你我之中，我们怎么会出现三年不见的局面？！如今你回到我身边了，为什么还会心心念念地要记起他，难道就只有他才能称得上你救命恩人的称号吗？”叶梵脸色愤然，他也算是恩人行列里一位，只可惜洛嵐全然忽略了他的存在，心免不了受伤。 “我没有心心念念…我只是想知道事实而已。你毕竟是叫了救护车的人，你一定会知道他的救护车去了哪家医院，我只是想…”洛嵐话说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忽略的一个点，面前的人也是救自己的其中一员。 “你只是想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是否跟你一样安然度过危机？然后去见他，去感谢他奋不顾身救了你对吧？”叶梵继续着洛嵐未完的话，话音里充满着酸涩，难以咽去。 “可我也会感谢你的啊？不是只有他而已……”洛嵐立马解释道，她知道这话说的有些晚。 “谢我？呵——我怎敢奢望你会谢我···当时我从砖石下把你们挖出来时，看到他把你护在身下那刻就明白了…可恨我不是那个在第一时间护住你的人，任凭如何也印证不了自己的心…又怎能讨得了你的半个谢字呢？”叶梵看向洛嵐的眼神中顿然泛起阵阵涟漪，他强忍着紧紧压着眉头，话语中只有后悔。 “叶梵，我会感谢你的，你为什么不愿信我？”洛嵐不解此时他们已经在一起，而他怎么还是如此大的戒心。 “洛嵐，这不是信与不信。而是不甘，不甘他为何能在你心里占如此重的份量，为何你能因为那场车祸而忘记了我，却忘不掉他？！” “我已然是忘了的啊？他在我的记忆力只是残缺不全的印象罢了…” “就算是残缺不全的但也比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要强太多了吧？”叶梵和她一起的时间要长于那人的出现，可是被记住的却不是自己，他怎会没有戒心。 “叶梵…”洛嵐的话一时卡在喉咙，她眼里含着泪花来回打转，她想说不是，不是他说的那样，可是却开不了口。 “我本就有意隐瞒，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有天我会再见你，但我从没想过要给你答案。” “你就这般讨厌他吗？讨厌到连个名字也不愿讲给我…”洛嵐冷静片刻，只好吞下堵在嗓子眼里的话，咬着嘴唇无奈地问道。 “是，我能为他叫来救护车已是出于人性做得最大的恩惠了。其他，我真的无可奉告。”叶梵自认为自己的让步已经到了终点，再多一步都显得犯规了。 “那···是不是就算我去救护中心里调档案，那上面也不会出现他的名字？”洛嵐的揣测是对的，看来还是了解他的，当年抹去了自己的痕跡，就是为了掩盖着那个人存在的过去。 “是，哪怕你现在去查也不见得能找到，而我没有讲就是不想你以后再见到他。”叶梵眼神看着她坚定地回道，这是他早已打好的算盘，不管她失不失忆，那人的信息都必然会隐去。 “若我见他只为对他说些感谢的话，你也不接受吗？”洛嵐声音有些哀求，她要解开的谜底的心被一击之下跌入海里。 “你不是讲说要谢我吗…若真是谢，何不连他这个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也全都忘了呢？”叶梵提出他的条件，这是他要的感谢，可对洛嵐而言，想起都如此艰辛又怎舍得忘记。 “你真要如此吗？”洛嵐看出他的决心，他已不愿再提那人的只字片语。 “你不再找他我便是感谢了。”叶梵答復她。 显然追逐回忆的孩子终究碰壁了。 她看着叶梵，她看到过去，掩埋在彼此心中的刺一直都在，并没有因为时间而褪色，只是扎得更深，连存有记忆的影子都不能让其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