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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实不知此番行为是好是坏,此刻为着伏逸的安危便想支开了他。“…君子,随我来,我有事同君子商议。”伏逸稍稍停顿,却是打发走他人,而后将赵澜拉到他房中。不等赵澜此时开口,伏逸立时道:“神都暗流涌动,可是宫中那位出了事?”“你…伏大哥?”赵澜对伏逸不曾设防,骤然听闻之下,难免露出讶异之色。可几分色变,也叫伏逸愈发确定了此事。从赵姬收到回归南赵信件时,伏逸便觉不妥。这些时日,伏逸也暗中在托人打听。加之时日越久,此事已经如火如荼,伏逸到底也从三教九流信息混杂出听到二三分消息。此刻又见赵澜如此惊骇,当时便肯定下来。不等赵澜再问,伏逸却是一下面露快慰之色,不由抓了赵澜手臂道:“君子,可是真事?周皇…难道他染了疫疾!?”稍稍联想昨日赵澜所为,伏逸忽的一下心头彻底明悟了。赵澜一时心思复杂难言,却也只得点头。伏逸得了肯定回答,一下竟然拍掌而鼓舞,欢喜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啊!”他一连重复感叹,而后竟是低低笑出来,又转为大笑,最后却又红了眼睛,“上天有眼,我父之仇报矣。”赵澜一瞬略显怔然,却又涌上对伏逸的万千愧疚,只慌张道:“伏大哥,我…我有事,需得外出,你早些离去寻我姊姊,好叫她安心。”“君子要去何处!?”赵澜才退几步,伏逸一下叫住了他。“我……”伏逸直视着赵澜,有些泛红的神情中带着大仇得报的几分快意,他瞧见了赵澜眼中的退缩之意,可伏逸仍旧瞧着他,而后缓缓道:“君子,此番是我等的大好时机啊。”“什么?”伏逸瞧了一眼赵澜腰间佩戴的吉符,“大顺国本未定,周皇虽意属周璩承,可他此时不在神都之中。其余诸位皇子如今虎视眈眈,可终究是谁能说服了许大人,在城卫所护持之下便能登上帝皇之位。待正统一定,世人又能如何?君子,你携吉符去寻许大人,只说得圣皇口谕立九皇子为国本,只要在周璩承赶到神都之时已成定局,他又能如何?”“这不可能。”赵澜想也不想便反驳道:“许典非是愚笨之人,九皇子才刚刚诞下,日后能否平安喜乐长大都不知晓,圣皇再糊涂也不会说出这般口谕。”伏逸是叫骤然之喜冲昏了头脑,待此刻稍稍一想也自觉方才所说实在荒唐。周显再糊涂,就算口谕说立三皇子周璩甫都不会是如今那个连名字都不曾定下的九皇子。“那君子就说圣皇口谕,立二皇子周璩定为国本,即日登基。”“为什么?”赵澜脱口而出。“周璩承屠我南赵子民,想来君子也不愿他一朝得势。再来,若是君子说得了口谕,二皇子此刻必然拉拢于您,您只说要二皇子将南赵分封,以为交换。自然若是二皇子得了‘口谕’,那就少了几分劣势,同周璩承也有了抗衡之资。届时,君子同我等人退回南赵,最次也能眼见周氏子嗣相残。若是走了运,因夺位而导致江山不稳,臣便可四下走访,联系各国蛰伏之义士趁势揭竿而起,江山属谁,它日未可知啊。”说话间,伏逸又想起赵澜小时体虚多病之时,自有奇人而来医治时说的话。将来贵不可言。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一世未到头,将来谁人可知!赵澜一字一句听着伏逸的话,只将他心头砸的带了颤意。待伏逸说完,赵澜不由后退了几步,“我…我从来不曾有这般大的野心,伏大哥也知晓我的性子,我同我君父一般,怕不会是个好君王的。伏大哥快些离开去寻我姊姊吧,我实在有事便不耽搁了。”说罢,赵澜只羞愧低头不敢看伏逸。只他快步走了两三步,忽听耳边有细微呼啸声划过,伏逸竟将腰间佩戴长剑置于赵澜颈边。“伏大哥?”赵澜脚步一顿,满目不可置信般瞧向他。伏逸此刻身姿挺拔,英挺的眉目死死凝皱着,“君子,你此去可是要领了那老道去救周皇?”赵澜垂目不语,半响,忽的抬头,却是流出两行泪来,“伏大哥,此事我知晓是我对你不起……”待当真确定了是要去救人,伏逸瞧向赵澜当真是又恨又痛,猛的一挥剑,却是将一旁案桌活生生劈开,“你如此所为,对的起我父亲吗?”赵澜身形晃动了下,神情愈发愧疚难言。“自小我便护着你,虽恪守君臣之仪,却真心拿你当我弟弟爱护。我父亲也是自小教导你,他虽气你顽劣,可若我同你一起出了事,我父亲想来头一个要顾的便是你。对你,我父亲竭力教导。对南赵赵氏,我父亲殚精竭虑,尽心竭力,最后落得尸骨分离为国殉葬的下场,他可有对不起你赵氏!?”“你太让我失望了,赵澜,你太让我失望了!”“不说当日南赵王都面临大顺兵锋,是赵姬女子之身披甲以此激励士气,你堂堂太子之身只知晓躲在南赵宫中。便是你同赵姬等人因献俘于半途时,我父亲的尸骨还挂在南赵城门时,你现下要救的那位圣皇便传了圣谕,乱世以用重典,故我父同他一起为国而殉葬的两位门人,并及于城门戮战而不愿乞降之人,全族皆处以斩首之刑。伏氏连旁支共计二百七十三人无一人存活,还有那些浴血奋战而不愿投降于大顺的南赵士兵,尽数祸及家人。你可知我每一日都睡不安稳,闭了眼便瞧见我父亲他们在向我哀嚎,闭了眼便是满目的鲜血淋漓。你又可知道君王回南赵之后是如何面对这一切,是如何心有愧疚而辗转难眠,这才缠绵病榻而卧床不起。”“我……我…我不知道。”赵澜神情茫然恍惚般瞧着伏逸。“那你现在知道了!”伏逸双目似要滴出血来,“君王只将这些事告知了赵姬,还叮嘱赵姬隐瞒于你,便是顾及你行事不周,怕你因仇恨而鲁莽,以此招来祸害。可是你呢?这弘昌馆中的每一处富贵奢华都沾染了南赵忠义之士的鲜血,你如何对的起南赵的列祖列宗?往日也就罢了,我等无可奈何。可如今大好的机会,君子你当真要错过!?”赵澜双目直愣愣般瞧着伏逸,他却也不哭了。好半响,赵澜浑浑噩噩般扭头去开门。伏逸捏紧了手中之剑,似要将满口的牙齿咬碎,额头青筋突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