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破碎

    徐沐森回来的时候，唐妤已经在家里静坐了几个小时。从得知他今天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冷静而又克制地坐着，对着这空荡荡的房子出神。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望向他的目光里平静得像一滩死水。徐沐森拉开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握着放在腿上。这是他思考事情时常用的姿势。

    “你把唐婳的事情处理好了？”她平静地开口问。

    “都处理好了。”唐婳回国的事情暂时还不想让唐家那边知道，他给唐婳换了更为隐蔽的住处，也为她配备了日常照顾她生活起居的人。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回来的？”

    “就最近。”他本来不知道唐婳回来的，只是最近唐婳主动找上了他，他便也知道了之前一直是唐妤在收留她。

    唐妤默了默，深吸一口气接着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就她过她的，我们过我们的，有什么问题吗？”徐沐森的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谈论什么无关要紧的小事。

    “可是唐婳回来的目的就是嫁给你，这样还能继续相安无事下去吗？”徐沐森说得倒轻巧，但她心中并不相信。唐婳始终是横在他们之间无法忽视的一道墙。

    徐沐森没有出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复又开口道：

    “你为什么要跟她计较那么多呢？在我看来唐婳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

    听他用最无所谓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反倒显得是她自己小题大做了。她垂下眼，将眼角的泪意压了下去。她开口时，声线都是颤抖的。

    “你是喜欢她还是喜欢我多些？”她自知抛却不谈他与唐婳这么多年的感情是绝无可能的，只希望三年婚姻里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能更重要些。然而徐沐森又一次让她失望了。

    “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反正最后和我结婚的人是你。”

    他一句话瞬间将她所有心理防线都击溃。很多时候他们都默契地停下，不会去刨根问底，给彼此留出一点余地，不至于没有回寰的可能。所以在每一次出现嫌隙的时候，她都让问题掩盖了过去，不去追问结果。可现在想想，如果她坚持问出这个在她心中扎根许久的问题，她是不是很早就可以死心了。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结婚的对象，这个对象可以是她唐妤，也可以是其他人。她在他心中，并无特别，也不重要。她其实，早该认清这个事实，才不至于时时因他的靠近而心动不已，又因他的疏离而黯然神伤，永远在被他牵动着情绪。

    唐妤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一个人回到房间里将房门反锁上，缓缓蹲下抱住自己的身体。徐沐森没有挽留没有追上来解释，什么表示都没有。他也许觉得像往常一样她自己默默消化掉情绪后一切就会恢复如初。但这次不一样了，她头一次有了放弃的想法。当一颗真心被伤得支离破碎，她再也生不出坚持的勇气。他不需要真心，而她除了一颗真心没有什么能给他的了。既然不要，那便弃了吧，又有什么可惜。

    徐沐森不知道她去意已决，只当她是闹了小脾气。他人不常出现，却总让助理来她面前晃悠，一会儿送来一大束鲜艳的手捧玫瑰，一会儿送来名屋酒家新做的甜品糕点，每天都变着花样来。

    “太太就没什么喜欢的吗？”助理见她每次都收下，但从不多看第二眼，似乎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这些都挺好的，辛苦你了天天往这跑。”唐妤收下，只是为了让助理好跟徐沐森交差。

    “您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应该做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公司跟徐总报备了。”助理朝她微微鞠躬，转身离去。

    她将花束抱回屋里，搁在储物柜上摆着。上面已经整整齐齐摆着好几束花，都是这几天送过来的。花束里夹着手写卡片，都是愿她天天开心之类的祝福话语，老套且不走心。唐妤只是将徐沐森写的卡片抽了出来，那些鲜花她已经没心情去侍弄，便任由其在柜子上凋零衰败。

    下午她去见了唐婳。徐沐森并没有瞒着她唐婳在哪里，她问过助理助理就把地址给了她。到的时候唐婳正在地上陪她儿子玩，见到她很是诧异。

    “哟，稀客啊。水在那边，自己倒。”唐婳只抬头看她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玩手机了。唐妤脱掉外套，一言不发坐在了地上。唐婳的儿子才两岁多一点，却十分乖巧懂事，摇摇晃晃地给她端了杯水过来。

    “谢谢，柚柚真乖。”唐妤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唐婳儿子名叫唐沁由，小名柚柚，因为她在国外时喜欢吃柚子，所以取了这个小名。据说唐沁由这个名字是她在国外时偶然碰到了一位很好的夫人，那位夫人身边跟着一个文绉绉的俊美男子。唐婳跟那位夫人交谈甚欢，见那男子模样英俊，便让他给她刚出生的娃娃取了名字。唐妤第一次听唐婳解释她儿子名字的由来时，心中只觉得唐婳这个不靠谱妈当的一点都不称职。也难怪孩子还那么小就被迫这么懂事了。

    “你来找我，是准备跟徐沐森离婚了？”唐婳问。

    唐妤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瞪我干什么，我们柚柚还这么小，可需要一个爸爸了。”唐婳抱着他，他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眨着大眼睛看向唐妤。唐妤无语极了，不想搭理她，但不得不承认被她戳中了心事。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不简单，”唐婳瞬间得意了起来，“你之前哪次来不是吹鼻子瞪眼的跟我吵架，这次一来就蔫蔫的，一看就是心里有事。”

    “我好歹跟你认识了那么多年，还是可以拿捏住你的。”

    唐妤冷哼一声，算是被她说对了。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律师帮你拟离婚协议，趁机让徐沐森多分你些财产，够你下半辈子好好过的了。”唐婳认真提议道。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唐妤无奈道。唐婳连自己的事都处不明白，还想来给她出谋划策。

    她知道来唐婳这里准听不到什么好话，但她还是来了。她们将彼此视若仇敌这么久了，可到头来好似除了唐婳这里，她无人可诉说心事。

    她找了个时间收拾行李离开了，只留下那签了字的离婚协议。

    ps:徐沐森危险发言，明天就出事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