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他真有问题？”　　等临渊离开后，应龙狐疑问道。

    “我说他有问题他就有问题。”　叶明华轻嗤一声，又道，　“无缘一片赤子之心，还是莫要让他知道你从罗睺身上找到了什么的好。”

    “不是毁灭法则……”应龙说到一半，又更正道，“嗯，不只是毁灭法则。”

    叶明华身后的温雅闻言神色微变，自觉自己在殿内尴尬得紧，急忙也退了出去。

    叶明华起了兴致，“哦，那是什么？”

    应龙便张开口，吐出一颗犹自在不停跳动的心脏，那心脏约有常人拳头大小，色泽暗红，质地微透，隐约可见其中有三颗拇指大小的珠子在其中不停转动，一做纯黑，一做乳白，还有一颗是红色。

    “毁灭和创造？”叶明华诧异地看着黑白珠子，“他有毁灭法则我不意外，可创造法则是从哪里弄来的？哥哥都没能凝结出这个。”

    叶明华的幻术可以以虚为实，也可以逆真为假，为世界生灵皆不能及，不是因为她在幻术之上下过苦功，而是她别出心裁，以毁灭和创造为根基在构建自己的幻境——创造本就是凭空造物，自可以虚为实；而逆真为假，也可以是说是将存在的东西毁灭。

    生于混沌中的清叶，是宇宙中出现的第一个生命不说，还以自身为根基孕育了浊花，才勉强触碰到了创造权柄的一丝半点，饶是如此，他也没凝聚出创造法则，罗睺的创造法则是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应龙摇摇头，又指向心脏中的红珠，“不过这是力量法则，我猜罗睺消失这么多年，多半是去挖了盘古大神的坟墓被反噬了。”

    盘古本掌力量法则，才能屠杀三千神魔，随后又劈开混沌创立洪荒世界，精血化作巫族和妖族，他凝结过创造法则并不奇怪。

    叶明华沉默片刻，幽幽道，“要不是巫祖盘古封了我的七情，我这时候一定痛哭流涕悔之莫及了。”

    她当年因烛龙之死向巫祖盘古求援，却被他断然拒绝，悲愤失望之下直接动手杀了巫祖盘古，却只是汲取了他的精血，忘记翻一下他身体里是否还有法则之力。

    也不只是她忘了，巫祖殿中的十一祖巫们没一个想起来这回事，只是在她离开后为巫祖盘古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将之下葬。巫祖盘古葬在巫祖殿中，只有巫族中人能够接触到他的坟墓，但他们奉巫祖盘古为巫祖，自然生不起亵渎之心。

    直到巫妖大战，巫祖殿沦为废墟，罗睺才找到了机会篡取巫祖盘古尸体中的法则之力。

    若不是叶明华的七情早已被巫祖盘古所封印，单单错失创造法则这件事，就已经足够她抱憾终身。

    “没关系的，花花。”应龙张口一吸，将那颗心脏又吞了回去，抱着她安抚道，“等我炼化了心脏中的浊气，就可以取出里面的法则之力，到时候创造法则给你，毁灭法则留给清叶尊上，力量法则我自己用。”

    叶明华还是恹恹不乐。

    若是那时候她发现了巫族盘古体内的法则之力，再将创造法则给哥哥用，哥哥是不是就能复活烛九阴？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挥之不去，不停转动着，若不是她没了七情，必成心魔。

    “而且我觉得法则也没什么用。”

    东皇太一也帮着应龙道，“我有火之法则，可也不能执掌世间所有火焰之力，这东西其实可有可无，你不必在意。”

    两人安抚了叶明华许久，兼之如意也在旁不停劝解，叶明华总算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心里好受了些，才道，“现在想想，巫祖盘古死得也太蹊跷了。”

    应龙和东皇太一对视一眼，一个道，“许是他神力不存，才会愿意离世。”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身化妖巫两族，已然圆满心愿，自然死而无憾。”另一个道。

    “你们两个想什么呢？”叶明华戳一戳应龙的胸膛，又抬脚轻轻踩一下东皇太一，嗤笑道，“我和盘古可没有见过。”

    应龙本不想跟她提这个，但是她既然都率先说了出来，也皱眉道，“巫祖盘古那时候虽说隐居在巫祖殿中不问世事，可龙凤麒麟三族谁不忌惮他三分，也就是你，换了其他人还未动手就被他给杀了。”

    也是因为如此，十二祖巫才轻易将巫祖盘古被杀之事压了下去——不是浊花杀了巫祖盘古，而是他不想活了，才会为浊花所杀。

    东皇太一附和道，“上古神魔没有性别，自然也不可能有色欲，他哪来的色欲给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心头一跳。

    叶明华说的只是盘古，他们说的却是盘古大神与巫祖盘古。

    “他……”他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希望一个少女长大成熟，却不希望她拥有感情？

    你想得到她，却知道她喜欢的不是你。

    所以想要得到她的身体，哪怕是无数分之一，也不要看她爱上任何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叶明华摇摇头，“巫祖盘古承袭了盘古残念，看世间生灵和我们可不一样，他看哥哥，是洪荒之生，看我，则是洪荒之死。”

    她说得坦荡，也只有在应龙和东皇太一面前，她能毫无遮挡地提起自己天生的权柄。

    在旧日宇宙中，拥有这项法则的是罗睺，可是在混沌之中，毁灭法则本该是属于她的，正如创造法则本该是属于清叶的。

    “可罗睺吞了你，刺激盘古大神提前开天。”应龙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你和清叶尊上本该是洪荒的主人，但罗睺抢了你的毁灭法则，盘古大神又凝结了创造法则，所以你们……一直被压制着力量。”

    洪荒世界中，越早诞生的生灵越强大，烛九阴和龙祖就比他强大，凤祖元凤和盘凰也比九凤强大。

    但这个定律在清叶浊花身上失效了，最早诞生的清叶比随后诞生的三族之祖都要弱上一线，浊花更是一直都是弱小的，应龙起初以为是植物不若动物擅长征战，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他们一直是被旧日宇宙的残余压制着。

    “罗睺抢了毁灭法则堕为天魔所以能活到现在，时祖重得了时间法则成了流光。”东皇太一喃喃道，“盘古大神拿了创造法则，巫祖盘古也可以继续在新宇宙中活下来，可他选了死去。”

    “巫祖盘古死去之前，混沌神魔并无力量衰退之征兆。”叶明华幽幽补充道，“而且他死之前对我说，我终会明白，一切都是值得的。”

    盘古所爱的，只是这个新生的宇宙，新生的洪荒世界。

    而不是宇宙中的任一生灵。

    应龙又将腹中的心脏吐了出来。

    他盯着那颗暗红色的心脏，只觉毛骨悚然，“可是盘古为什么要这么做？新生的宇宙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是巫妖两族也不过是他的精血所化，还没混沌神魔和他亲近。”

    “混沌神魔互相狩猎已成习性，其中一大半都是死在他手上，和他走得近的也就是时祖了。”东皇太一看向西华宫的方向，神色冷凝，“明华，你当年和时祖转世关系如何？”

    “就跟对雪融差不多，随便养养偶尔逗逗啊。”叶明华说，“只是景琅当时争宠心切……”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停，抬头看向东皇太一，“人族素来讲究伦理纲常，景琅又是出身人族名门，最是自矜不过，当年要不是我主动引诱他能一辈子不提起对我的感情，怎么会想到献妹争宠？”

    又或者，其实这件事不是他的意思，是景璃的意思？

    “太一，当时你是怎么决定把英招送给我的？”

    应龙立刻瞪向东皇太一，“乌鸦，你居然还干过这种事？”

    东皇太一避开应龙的视线，不自在地道，“兄长说撞见过明华和英招偷情，我本想永不提起这件事……那时候明华正为你我争斗之事烦心，呆在巫祖殿里不出来，我就把她送去巫祖殿当了赔礼。”

    “所以其实是景琅知道景璃对我有意，也猜我会答应收用她。”叶明华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颇为愁云惨淡的笑容，“时祖当年宁可耗尽神力也要救我和哥哥，是不是因为她看到了未来？”

    时祖知道，叶明华会因救命之恩为流光启灵，让流光重新领悟时间法则。

    所以她不惜最后的力量逆转了清叶浊花的时间，让他们提前获得了凤族的涅槃本源，可以在宇宙中不停转世重生。

    流光在叶明华杀了景璃的情况下，依然费尽心机复活景琅，又在不见叶明华的情况下去了西华宫。

    是不是因为，前者对她有用，后者也会乖乖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