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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边不知几时已端静站了个人影,一见南宫沉倒地,便正向着自己疾步踏来,颀长的身影一点也不畏惧毒烟红雾,飞快跃到南宫钰身前。如今的南宫钰,谁也不敢信。即使现在进来的人是金岳或江府中的人,他也不能确定金岳是不是听信了南宫沉的谎言,所以要拿下自己。因而,他横开匕首,厉声痛喝:「谁!不许过来!」那人却没有理会他的怒斥,身法几如鬼魅,在嫣红如血的雾色里捉住南宫钰手腕,南宫钰一看清来人的脸,惊怒的喘息声更急促了:「王云生?你进来做什麽!」王云生的神色,居然那样冷静。「来救你。」「不需要!」南宫钰目眦一红,翻掌甩脱王云生的箝制。王云生却没有逼近,只是,盯着他的神色带着极其淡然的遗憾:「无论你需不需要,也来不及了。万神宗啮空……已经预约了你这副躯壳。」他说的话,竟和疯狂的南宫沉一模一样!南宫钰猝然遽退,直到背心已然抵住了冰冷的墙,他混乱的脑中因背脊上的冰冷,而霎时恢复一丝丝清明。他瞬间想起刚才南宫沉疯狂挂在嘴边的啮空是谁。「啮空……啮空是万神宗护法!他已在多年前郑庄血战之中,被我朱雀神殿拿下屍首,他早已……死了……!」忽地,南宫钰脑中嗡然响起。南宫沉,便是在那一战中成名,传说中,啮空就是他杀的──可是,方才疯狂的南宫沉却在口里反覆嚷着一件事。同一件事。啮空,我与你拚命!阿钰,对不住,沉叔没能替你杀了啮空……彷佛啮空根本还没死透,正如影随形飘在他南宫钰身边绕荡,才会让南宫沉拚命想攻击自己!「错。啮空根本没有死。」透过逐渐消散的红雾,南宫钰清楚看见王云生唇瓣的开阖,还有他俊美面容上淡然的同情。「当初,他就在生死交关之时,抛弃原本的宿主,附到真正的南宫沉身上伏低作小,养足魔灵之後,一朝便在南宫沉身上苏醒,可是,刚才啮空已经抛弃南宫沉这副无用的躯壳了!因为,他找到了更好用的宿主。」如果真是如此……那麽,他刚才亲手刺杀的不是一个万神宗jian细,也不是背叛自己的南宫沉,而是,真心疼爱他的沉叔!南宫钰不肯信,如果信了,他立刻就要在这片红雾里崩溃。他绝不相信王云生的话,他宁愿相信,这片红雾会让人产生幻觉,而眼前的王云生,只不过是一个要让自己心神涣散的幻觉;刚才叛徒南宫沉眼中对自己的疼惜和歉然,也是幻觉!精神状态本已不稳,再加上吸进红雾的催化,南宫钰几近癫狂,他促声喘息,锐匕直指王云生。「你是什麽东西?滚开!让我出去!真正的王云生根本不会来说要帮我……王云生……王云生才是真正的孽贼……什麽勾陈传人?我不信!总有一天,我必定会查清他的底细!」挽落梅(14)王云生皱眉,背着自己持有兵刃的右手,几步便躲开南宫钰的突刺。声音毫无起伏。「我确实不打算帮你,但……你死了,思霏会伤心。而且,你长久以来傲然独行惯了,必然不能忍受自己将来竟要与人共分一个躯壳吧?」从啮空的专断看来,倘若让他顺利在南宫钰身上复生之後,人间权势尽入他手,啮空必会不顾自己号令!王云生可不打算在身边养一头白眼狼。「你说什麽?你知道……思霏是……」南宫钰有霎时的恍惚。王云生对自己说话的方式,好像已经认识自己很久、很久了──「你才是真正的邵峰,对不对?」长期以来对王云生的怀疑脱口而出,南宫钰看见他脸上似有若无的清泠笑靥,真的,像煞了书院里那个一杆新竹也似的邵峰。「是,也不是。你心里的我是谁,我便会变成谁……钰兄弟。」他朝南宫钰更走近了几步,轻摇了摇头:「还没有觉悟吗?勾心斗角,你最後得到了什麽?你自己看看,看清楚了,胸口上是什麽?」「你不要……过来……咳──」王云生怎麽会这样对他说话?怎麽会对他这样笑?南宫钰气息一岔,无法遏抑地遽咳起来,王云生趁势趋近,竟扯松南宫钰衣襟,露出他半片左胸,然後,王云生剑指飞快在南宫钰眉心一捻,南宫钰只觉得一道凶悍炽烈的狂流自印堂漩涌入体,脑中顿时出现无数幻影……他恍惚站在一处杀戮遍地的血色战场,自己就站在那个倒卧男子的眼前,高傲地睨视着他。地上倒着甲袍完整、身躯强健,胸口却已然被穿透的男人。那男人,菱唇之上好似永远都会带着一抹淡然无谓的笑,即使,他已用自己手里那把紫色光灿得不可思议的兵刃,狠狠戮透自己的胸膛,他仍是无奈的勾着唇,纵然咳出了血,却还要说话。不,不对!南宫钰悚然一惊,那张被红色火盔挡住半张的脸,明明就是邵峰的师父降神!他什麽时候死了?自己从没去过这样的地方!不对!那个丹凤眼眯起,雪面冰美惊人而全副武装的孤立青年,怎会彷佛有一双和自己极是相似的凤眼?他的声音,也像雪面上的寒色一样冰冻,冷得让南宫钰连四肢都开始发寒。「傲战,仙魔战场之上,众仙皆见你虐杀上万,如今自戕而死,是便宜你了。」「……玦……觞,」地上那人强撑起自己的身子,望着远方全都戒慎恐惧,不敢再靠近自己一步的仙兵僚属,朝玦觞扬起一抹无奈的笑,他渐渐低没的颤颤声音,也只有玦觞一人听得见了。「你要我触犯天条,顺理成章的受谪入凡,我毫无异议……可是你……你为什麽,要设计让我屠虐这些生灵?是不是你出征前敬我喝的那杯仙酿?你……连发作时间都算准了,真是机关算尽……」玦觞淡然瞥了傲战一眼,不知为何,南宫钰竟似看见那双平静无波的美丽凤眸里荡漾出很深刻、很深刻的寂寞。「你我都达到目的便可以了,何需多此一问?傲战,记住,你下了凡,除魔务尽!最好,能连我也一起……灭了。」「你说什麽?」傲战的眼神都已蒙胧,却仍散射出厉光。「你不知道,我俩在入世成形前,便已经被魔尊附体了……」玦觞的眸底波涛汹涌,不知是怨是恨,是羡慕,还是渴望:「现在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