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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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酒吞回到营地的时候,茨木那一队还没能回来,听说是因为村落里人员居住太过分散,除了挨家挨户敲门外,核查人员也频频出问题,总是送走一波又哭嚎自己还有亲戚在里面,只好再进去寻找,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酒吞听到这样,就替茨木头疼,但可怜自己挚友总是这样运气不好,酒吞又是一乐,总觉得该给茨木买个符挂一挂,好让他转运一下。 短暂休息吃了点东西之后,酒吞在给他们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擦了擦衣服,挨着发热灯坐下,掏出手机仔细看着自己刚才拍摄的内容。这个村子之所以滑坡严重,主要是因为左边的山体与右边山体同时山体滑坡,而后两股泥浆在洼地里相遇,轰隆隆汇成一条沿着河道朝山下翻滚。 但怪就怪在这里,酒吞看得出右侧山体滑坡面积很大,甚至裹着树木山石,乌压压一大片的杂物下来,而且滑坡源头发生在半山腰,让山体露出来好大一个缺口,看着就像被人咬了一口一样。 左边的山体却只有那么一小条绺下来,树没几根不说,主要是山体,既没有缺一大块也没有滚滚水流奔腾,与其说是滑坡,倒更像是被人用刀削去一层。 而且……这个滑坡的位置…… 酒吞正凑近了屏幕打算仔细看,就听茨木洪亮的嗓音穿透雨幕传了过来。 “挚友!” “挚友!我发现一个事!挚友!” 他眉头舒展开来,甚至不自觉带上了笑意,听着茨木胡乱闯进了隔壁的通铺帐篷,发现找错了地方之后,竟然还怪别人把两个帐篷搭建的太像。 这个冒失鬼! 酒吞只好站起来,朝门口走了两步,喊了一声在这。 果然下一秒,茨木就掀开帘子撞了进来,那湿漉漉的雨披裹着这个狼狈的军官,沾了酒吞一身的泥水。 好嘛,酒吞看着自己前襟一片黑漆漆,哭笑不得,只能伸手扶好茨木,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立正!” 茨木刷拉立刻就站得笔直敬了个军礼,意识到自己找到酒吞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脸上裹满的泥水,让他的牙和眼睛倒更显了几分。 见酒吞点点头,他就把手放下了,将雨衣随意一脱,挂在了酒吞的雨衣旁边,扭头的功夫,这头酒吞的毛巾也已经放到了他的脸上。 “脏死了。”他挚友嘴上嫌弃他,但给他擦脸的动作却无比温柔。 茨木闭着眼睛,呜哩哇啦反驳说这也不能怪他,谁叫第二股滑坡来的这么不巧,给他兜头浇了一瓢,苦兮兮的一股土腥味,现在一说话还满嘴小沙粒子。 说罢,他呸呸吐了两口,接过酒吞手里的毛巾,脱下外套自己擦了擦脖子和手,那毛巾又成了一条脏的,茨木只能又放回到水盆中,亦步亦趋跟着酒吞坐到了加热灯的旁边。 “挚友我饿了。”茨木在酒吞身边来回摇晃,想看他刚才有没有吃剩点什么。 对方果然递来了一点压缩饼干和水,茨木一口将那饼干塞进了嘴里,倒点水一嚼就咕噜吞了下去。 没吃饱,但好歹能顶事。 酒吞看着他吃完东西满足一叹气的功夫,才张口问他:“人都救出来了?” “救出来了,”茨木又喝了一口水,从自己嘴巴上摸下来一根刺,疼得立刻舔了舔嘴,“好险呐,你不知道,要是我跑得再慢一秒,那人恐怕就直接被卷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本来都已经敲门了三四次,甚至最后都挨家挨户翻着各种能藏人的地方问着搜着,谁能想到这人竟然蹲在了自己家的菜窖里呢!”茨木连连叹气又有些恼火,“要不是有个认识他的邻居坚持说他没在,不可能走,我们真就要错过他了。” “结果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都在里面憋晕过去了,没办法只好扛着跑,结果路上他醒了,非要说自己的行李还没拿,要回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对着我又抓又挠又打的,我问他家里有什么这么执着的,他说不告诉我,还说什么可比金山银山值钱多了,趁我不注意还真跳下去往回跑。” 茨木比划了一下,告诉酒吞那人到底有多么溜滑,让人抓都抓不住。 “我只能也去追,就遇上了第二波滑坡,啊,应该是山体滑坡更准确点?不算太大,那小子腿吓软了我才有机会抓住他,好歹我反应快,除了被兜头浇泥没什么别的伤。”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当酒吞抓过他手掌翻过来一看,已经是泡到白涨,皱巴巴的皮肤上面全是细小的伤口,有些地方还被削去了一小块皮rou,不仅卡着树枝和石子,还沾满了泥水,刚才只是胡乱擦了擦,根本没有好好清理。 茨木浑然不在意,还反过头来安慰他:“没事,兽人抵抗能力强,这种伤口很快自己就好。” 直到酒吞瞪了他一眼,他才蔫蔫闭嘴,任由酒吞给他清理伤口用治疗喷雾。 酒吞最头疼他这个样子,但现在不好说教,只能转移话题道: “对了,刚才我听你在喊,你说发现了一个事。是什么事。” “就是跟我说的这个人有关,”茨木顿时又来了精神,拖着椅子靠近酒吞身边,趴到耳朵前小声说道:“这人不是村子里的。” “外来人?” “比那个更可疑一点,他只是个前几天刚来租房的人,平常屋门都不出,偶尔几次来邻居家借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他那邻居才对他印象那么深。” “比如什么?” “……比、比如鸡毛,比如套套……”茨木脸上一红,小尖牙咬了咬嘴唇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纯洁的地方,盯着酒吞的裤子裆部嘿嘿笑了几声。 酒吞自然知道他说这话的语调是什么意思,闷笑一声,冲茨木勾勾手指,对方脸一伸过来,他紧跟着就上去啃了一口,虽然吃了一嘴泥沙,不过无伤大雅。 对面人的思路被这动作打断,先是一愣,顿时激动起来,喊了句挚友往他身上一扑,连一条腿都跨了上来,酒吞把那条腿推下去,偏偏茨木又再接再厉继续放上来,一来二去拿他没办法,只好抱在了怀里用胳膊压着。 茨木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了他旁边,扭是真的扭,但就非要这个样才肯继续讲下去: 他知道这个事也纯属是偶然,一开始光听那邻居说那人欠他东西欠他东西的,自己还没在意,将人转移到临时安置帐篷安置好了之后拔腿想走,都已经出了门口了,那邻居竟然追出来拉着他说要让他做个见证。 茨木当然就只能顺嘴问一句:做什么见证? 那邻居说:“那自然是做关于借了套套的见证。” 讲到这里,茨木哭笑不得给酒吞八卦道:“好家伙,我还头一次听说有这个见证,觉得他在开玩笑,但那邻居就坚持着不肯让我走,非要说他觉得这个人不靠谱,会赖他的钱不给,一定要我们当兵的给他做个主。” “我一听这里面竟然还有钱款的事情,就只好让他讲详细点再说。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借套套从没见过谁,一个单身男人把一盒都揣走的。据说那可是买的超薄组合装的,整整顶外面三盒的量,可把那邻居心疼坏了。” 两人彼此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茨木晃了晃自己的腿,把另外一个也抬了上来,一起挂在酒吞的膝盖上,悄咪咪继续跟自己的挚友八卦着。 “一盒套套,至少五个。” 酒吞掐着指头算道:“三盒也就是十五个左右,几天时间啊,要和鬼做到精尽人亡吗。” 茨木眨眨眼,发出了一阵猥琐的笑声,一只手搭在酒吞的肩膀上,将下巴贴到手背上,冲着酒吞一吹气说道: “这不就说嘛,更绝的是当时为了让邻居全借给他,他对邻居说的话。” “什么话?” “他说不白借,等几天他手上有钱了,一定会按照十倍价格补给他现金。” “明白了,所以这个邻居才肯这么大方,还对他念念不忘的。”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当然就明白,那个邻居为什么见到茨木之后会特意强调套套这档子事——外乡人,行动成迷,这种灾害下不肯逃命,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只是他不懂这中间的更深一层,纯粹是怕对方为了赖他账不给钱才要这样逃跑,遂希望茨木帮他多注意这人,免得最后人财两空,理直气壮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 就是不知道借套套这个人,为什么非要许诺这种事,明明潜入人家偷都比留下这样的把柄要好。 酒吞感叹出声,茨木便赞同的点点头。 两个人安静下来琢磨一阵,却又突然齐齐笑了出来,笑到最后甚至抱成了一团放声大笑起来,觉得这个事情实在是太诡异和好笑了,尤其是对方的沙雕cao作,让他们一时之间觉得滑稽过头,有种看喜剧的错觉。 一直到笑够了,笑出了眼泪,酒吞才重新开口,问清楚对方被暂时安置的帐篷位置,决定之后去看一趟,引着那人露出个破绽再控制起来旁敲侧击一下。 茨木觉得这样可行,他搓了搓双手问酒吞道:“话说这个人是和炸药包有关系吧?毕竟套套,可算是个相当好的防水材料,以前也不是没有人用套套装炸药来爆破过。” 酒吞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这里是边境线两方地区靠得很近,但这种大雨倾盆的情况下,就算小型炸药便于携带,也没法现从对面潜入到此处再引爆,费事费力危险性大。最安全的就是分人分批次少量携带炸药相关材料,潜入当地隐藏行踪之后借用周围物什,等接到命令立刻临时组装,这就是所谓的土炸药包。 土炸药包的威力虽然比不上工地专用,但如果只是破坏山体稳固还是效果可观的,但那炸药的用量摆放位置都是有讲究需要考察的,这群人估计已经不止一次进山看过了。 酒吞挠了挠下巴,沉思道: “恐怕还不止,山体滑坡的地点这么多处,单一个人又做炸药又探查地形,还要放置完全,是没法完成的。既然这个人可以藏在村子里,那我猜他至少还有两个同伙,也和他一样,混在了当地的村民之中。之前的边境防线侵入说不定就是为了声东击西,让他们可以跑进来。” 茨木觉得有道理,和酒吞商量起一会儿的分工,决定由酒吞留在营地利用职权查找当地人口普查册和外乡人口出入统计,茨木仍旧跟着搜寻救援队,主要目的是探查各处民居和一些现场,希望能发现更多的炸药包线索。 两人这边话音刚落,帐篷外就响起了对话声,由远及近,几个人的脚步声杂乱,踩得积水啪叽作响,很着急的样子。茨木连忙把腿挪下来,刚站起身,帐篷帘子就被人呼啦一下掀了起来,冷风卷着雨刮了茨木一脸,把这个没穿外套的士兵冻得一哆嗦。 “酒吞!你在这里。”掀开帘子进来的是地区的负责人,对方忧心忡忡见到茨木也顾不上说话,只能摆了下手算是打招呼,“雨是越下越大了,还有两个距离远的村子没有转移完毕,另外进山的那条路上又滑坡了,还需要安排人手继续抢修。” 紧跟着还有负责安置点事物的副官,样子比负责人还着急,擦了擦脸上雨水说道:“应急的食品和饮用水不太够了,被褥毛毯还有毛巾也有短缺迹象,我是来和你们几个商量一下,临时把战士们的物资借调过去方不方便。” 茨木闻言立刻抓起了外套,边穿边说到:“我那里有额外带一台微缩型的烘干机,就是为了给大家烘干毛巾方便,先搬过去,让毛巾可以及时洗了循环。” “那可帮大忙了。” 茨木来不及跟酒吞道别,只能朝他挚友打了个弹舌算是说了,转头披着雨披急匆匆又冲进了雨幕里。 酒吞这头和负责人几个重新制定了人员部署问题,考虑到自己身上的任务,只能放弃了外出带队的计划,转而交给其他人带队去抢修道路。 见到人员出去的差不多了,酒吞才转头和负责人说道:“我需要将我的小队成员暂时撤回,接替你们的人管理安置点,顺便你们找到的那个哑了火的炸药在什么地方,我要看看。” 负责人知道他们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抢险救灾,自然没有二话,喊来自己的通信兵吩咐下去,不多时就将交接工作安排完毕,让两波人员在不惊动安置点内村民的情况下悄悄完成了换岗。 获得自由行动之后的酒吞在到达安置点,就立刻吩咐了下去清点安置点人数,抽调四个人手检查仓库物资安全,两人辅助的同时查询当地人口记录编纂成简易数据库,其余的人基本分散在安置点各出口外围,不准人员随意外出,再有入内的需要检查身份证件。 等到避难人数清点完毕,酒吞要求全员打开了小型无线电,他在指定频道里要求道:“一会儿老七大鱼会把本地人口户籍数据发送到你们身上的平板电脑里,记住两人一组,按照顺序每两小时安排一组进安置点内巡视,让身上摄像头可以采集到里面每个人的精准面部信息,没有特殊情况切勿轻举妄动。” “收到。” 小队成员各自散去准备了,酒吞这才打开电子地图看了一眼,代表着茨木一队的红点,此刻早已经走出了有一段距离,酒吞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对方不会再遇到诸如第二次滑坡那样危险的情况。 他长叹一口气,把电子地图收了起来,从仓库帐篷里钻出来拐弯进了旁边一个空置帐篷里,那里特意做了简单的防爆处理放置之前找到的炸药包,队里有名的拆弹专家正百无聊赖拨弄着那个炸药包零件,见到酒吞进来那人好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见了鬼了。”她说道,像是生怕酒吞问问题,一张嘴就是一串连珠炮,“这玩意儿要说外行吧,它是个内行人做的,要说内行吧,实在是有些掉价。” 酒吞有些听明白了,但还是配合着问道:“怎么意思?” 女人拨弄着自己拆解出来的成分给他看,指着其中已经湿透的炸药粉末说道:“成分配比精准,内容物考究且纯度高,可以说这样的东西,平常人想弄是需要费一番周折的。” “但是?” “对,就这个但是。”女人一拍手,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里面,甩着自己手里红色的碎片说道,“我懂他们是因地取材想要找防水的东西来做,但这傻逼玩意儿好歹动动脑子,那气球能防几个水,这大雨天双层的也不中用啊,更何况这是个一块钱一百个的烂气球!” 酒吞顿时笑起来,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才摸摸鼻子问道:“所以是因为这气球被戳破了,才导致哑火被人发现的?” “对。”女人也冷静了下来,有些无语道,“在气球打结处我还找到了一些火药颗粒,因为被窝进褶皱里了,所以保留了下来。” 她边说边给酒吞指,那些火药颗粒是夹在外部的褶皱里,数量不少,说明做的人很可能做了不止一个,而且制作环境不理想,在村子里的可能性极大。 “他们也不止做了这一种。”酒吞用镊子伸手夹起来一块气球碎片,仔细端详之后,心里有了计划,“茨木说,还有人用了三盒套套。” 对方顿时吹了个口哨,尤其听到酒吞说,还是个单身男性时,那笑容就更戏谑了,撑着下巴赞叹了句好歹这个有点脑子,她随即又打报告道:“刚才茨木中校来找过我,问我如果套套爆炸会产生怎么样的碎片和范围,我还以为他在逗我玩。” “他可从来不逗人玩,”酒吞扯了扯手上的手套,板着脸说道,“也从来不问废话。” 很快他又补了一句:“当然了,对我除外。” 对方听后yue了,当场表演了干呕,被他打发去仓库帮忙去了。 大雨还在继续下着,但狼追猎物的游戏,在这场深夜雨幕里悄悄的拉开了序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