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海棠 - 耽美小说 - 月亮情人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赵熙曜把冉姐拉到一边,问道,“这个厂现在能停工吗?”他指向车间里一群戴着面罩工作的工人们喊,“太危险,北区的消防设施完全不够,这是让人拿命赌效益。”

冉姐却不以为意,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小赵,你还年轻,见过的工厂少,这糖厂开两三年了也一直没事。但是北区的产业要升级,要提高粗制砂糖的纯度,所以想起来要搞一搞粉尘收集设备。前年的消防合格证书不是照样拿到了,你不用cao这份心。”

赵熙曜微怔,“前年这样,怎么能拿的到消防合格证书?”

冉姐答,“有南区啊,你看南区建的多规范。再打点关系,糊弄糊弄就过去了。这糖厂纳税可不少。”

赵熙曜说不出话来。

参观完整个北区,冉姐问他,什么时候正式测量,什么时候能出图?

赵熙曜看向车间里仍然浑然未觉的工人们,飘扬的糖屑随风可以吹到更高的厂房顶端,仰头看是白茫茫一片。像是有一只白色的,巨大的手掌笼住了整个北区。一切像个不可遏制的负性反应,反应一端的不良物质拼命地增加,整个体系向着崩溃的方向冲去。

谁都看到了,但是谁都熟视无睹。

可赵熙曜是个偶然闯入的局外人,他比任何人都清醒。手掌收紧,火光吞噬所有人,只需要一瞬间。

赵熙曜也明白窥见这灰暗的一幕,当务之急绝不是呐喊。他看了眼手表,五点半,他对冉姐说,“现在测量,争取今晚出图。”

?

钱玓在床上坐的心烦。

时针早错过六点,就快和分针形成一个直角,标记整点的时刻。往常等在电梯口那个人此刻却迟迟不见踪影。

钱玓只在第一天拒绝了赵熙曜的探望请求。后面每一天都允许他进来。但助理说,赵熙曜没再要求探望过。

他早就知道赵熙曜每天会站在电梯口那里透过窗户看他。傻透了,钱玓心头涌起涩意,只有赵熙曜能透过窗户看到他,他就不能看到赵熙曜吗?每天傍晚听到助理说赵熙曜又在电梯口等着了,他就算下面难受也要硬撑着坐起来。

浸泡在赵熙曜守候的目光里让他觉得热。

隔着十米的距离,隔着透明玻璃,隔着算不清扯不平的情债,一点点融化由那日躺在水泊里的绝望时刻所形成的坚冰。

尖锐的刀锋和糖粒一并赠与,钱玓伤痕累累却仍舍不得那一点甜。他告诉自己,兴许守下去就是峰回路转,等下去就是柳暗花明。

可今天是赵熙曜第一次没有来。可能是加班了,钱玓安慰自己,但今天是周六。他心慌意乱地刷着平板上的新闻页面,想找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突然有一条本地新闻弹跳出来。

钱玓心没由来地往下一沉。

第四十六章有明月2

赵熙曜中途回了一趟单位,取了测绘用的工具和纸笔,再回到北区工厂的时候,时间已过七点。这个时间厂里的大部分工人都已下班,只有一两条持续作业的流水线还在工作。

冉姐是在八点半的时候,突然接到赵熙曜的电话。

“冉姐,这些砂糖传送带上为什么都加盖了铁皮罩子?”

冉姐有些不解,赵熙曜的语气听起来已不像是单纯的疑问,“为了提高糖的纯度吧,防止杂质落到传送带上的,怎么了?”

“可是收集粉尘的设备都没有,这样贸然给传送带加上罩子更会缩小了粉尘的封闭空间。”赵熙曜站在一条传送带的尾端,看着源源不断堆出的略显淡黄色的晶莹糖粉。

“哪来那么多的粉尘?传送带子不是好好的往外运糖粉呢么,又不是全封闭的,怕什么。”冉姐在心里不由得责备赵熙曜大惊小怪,一丁点不合规范就急成这样。

赵熙曜抬头看向长长的铁皮罩子。无数个通糖粉的管道从上端直接伸到铁皮罩子里,糖粉倾泻而下,最终到达运输末端,成为粗制成功的产品。铁皮笼罩的管道,看起来坚实,稳固,同样封闭。

没人能看到糖粉在黑暗管道里的状态,是飘扬还是堆积,是自然地顺传送带流通,还是拥堵在了某一处艰难地往外漏着。

赵熙曜停顿了一会,接着问道,“每条传送带运输的糖粉数量都是一定的吗?”

冉姐很快答复,“是的。”

“那为什么,”赵熙曜走近了一条传送带,试图通过黑洞洞的出口向里张望,“为什么有一条产线的出粉量,明显比其他的要少?”

?

这座厂房里每一条传送带都运输着自顶端管道倾泻下来的,磨好的糖粉。中途有一条管道堵住了,传送带上的糖粉就会越积越厚,至此堵住整个管腔,形成狭小的密闭空间。而在这堵住的管道之前,其他的管道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输送着粉末。

所有通电的接口,所有可能过热的轴承,还有一整条密闭传送带里早已到达爆炸极限的粉末。

无异于在承重千钧且早已细若游丝的棉线旁,划燃一根火柴。

在给带教的容工打完电话确认以后,赵熙曜迅速报警。

“先和工厂协调,立即停机!”他记得容工的话。

冉姐在听说有产线出问题了以后也是慌了心神,喃喃道以前没出过事儿。铁罩只有一端是开口的,中间的部分尽数密封,现拆根本来不及。

很快地,车间响起警报声,声响尖锐又聒耳,回声像是一柄剑在偌大的空间胡乱戳刺着,试图划破这被白茫茫粉尘笼住的空间。流水线上的工人们纷纷停下手头的事,不明所以地,尽数向出口奔跑,惊惶瞬间爬上了每个人的面孔。

赵熙曜听着遥远的传送带上,仍然持续传来糖粉落地时的沙沙声,只觉得像是死亡走近的脚步。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撤退,不仅是北区,南区的产线也要停下。

赵熙曜接听完老板的电话,逆着惶恐不安的人流,迅速向厂房深处跑去。老板说,总控室在西北角,厂里的技术人员下班了,现在赶来至少要一个小时。“我这个厂能保住吗?”中年人的声音已然带了崩溃的哭腔,“都上新闻了,好几辆消防车往那儿赶。”

赵熙曜没功夫听他的哭诉,他头脑里很快反应得出要尽快打开车间的湿式除尘器,把粉尘浓度和机械设备的温度降下去,这一结论。

“厂内有湿式的除尘器吗?”

“没…没有…”老板补充说,“平常都用的除尘的风机。”

赵熙曜没听完就挂了。他愤怒地恨不得把老板抓来捆在即将爆炸的那条传送带上。

偌大的厂房里,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层叠的管道,“没有湿式除尘器,容工,传送带两侧也没有防爆装置。”恐惧如蛇蝎一点点侵咬着他的理智,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握着,手心渗出细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