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海棠 - 耽美小说 - 鱼不服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20

分卷阅读420

    应该是个外号。

宿笠,是整日整夜戴着斗笠的意思,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加第三个字,就有轻蔑的味道。

那是小子、小儿之意。

如果刀客年轻英俊,只是用斗笠遮盖面容,是那种话本里劫富济贫的游侠,旁人唤一声宿笠儿,倒还有种玩笑的意味,更能表示亲近。然而用在一个容貌尽毁,不愿见人的杀手身上,可不是什么好称呼。

“你知道我。”

刀客一字字地说,再傻的人都能听出里面的杀气。

那人抖了一下,刀客逼近一步,冷声道:“我听旁人唤你黎先生,你又自称朝廷命官,不知阁下官居几品,吃的是哪家俸禄?”

眼下还在齐朝境内,齐朝的官吃的自然是齐朝陆氏的俸禄,刀客这么一问,就有诛心之意。

黎先生本想辩驳,奈何他头晕的后遗症还没过去,脑子里嗡嗡作响,搜刮不出诡诈的说辞。

一个朝廷命官,自然没有理由认识飘萍阁的杀手。

感觉到刀客充满恶念杀意的目光,黎先生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他不会武功。”墨鲤忽然说。

经脉里空空荡荡,体虚气弱,就是个文弱书生。

孟戚望着天色,估摸着快要天亮了,而天光一旦大亮,带着这么个累赘就不好躲藏了,于是细思一番后,蓦地笑道:“没想到往礼氏仍有后人,昔日平口会盟,八大部落齐力而诛夏州节度使,得建西凉国。往礼氏人才济济,能谋会算,在国中颇受敬重,我观阁下颇有乃祖之风啊!”

黎先生惊骇得睁大了眼睛,险些以为孟戚也是西凉羌人。

然而孟戚外表的并没有塞外北人特征,黎先生飞快地在心里琢磨起来。

这个晚上发生的事太多,又太突然。

虽然他们在闰县势力雄厚,但是缺点也在此。黎先生掌握的这部分人,跟孙家商行的根本不是一路。因为黎先生不会武功,所以闰县名义上的头领是孙掌柜,尽管黎先生心感不忿,也没有办法。

黎先生,或者说黎主薄,他只是个八品官,仰仗的是得了闰县驻军将领以及县尉的信任。

今晚先是孙家那边忽然发难了,传信过来只说谋划有变,风行阁的人提前来了,让黎主薄在兵营这边出力。

乱哄哄的闹了一晚上,又放火又抓人,结果啥都没捞到。

黎主薄正要派人去质问孙掌柜,这家伙竟然用了密道逃进军营,还说遇到了硬点子,飘萍阁那边的宿笠儿已经被抓了去,商行库库房也被人查探过了。大计将成,如何能让人搅乱布局,只能以军营为陷阱,将那些试图窥密的人尽数杀了。

黎主薄一面恼怒,一面又觉得事情蹊跷。

他们在闰县隐藏这么多年,根基深厚,颇有手段,连那个瞎管闲事的风行阁都被他们耍得团团转。怎么就平白杀出个程咬金,坏了他们的好事?这程咬金是什么来路,还能将步入死局的风行阁主囫囵救出去?

闰县街上的屋子,用的可是六丁六甲四象阵。

这可是上古传下来的阵法,想在此阵中来去自如,哪怕术法奇才,也得在奇门遁甲这行里浸yin三十年。

——无声而遁,比破阵难上百倍。

而今天下,竟还有这样的阵法高手?

奇门遁甲本已是将要失传,又经历了陈朝末年天下大乱、楚朝元帝灵帝驱杀老臣、齐代楚立血染太京……如此三桩事之后,别说奇门遁甲这种艰涩难懂的东西了,就连算经学派都遭受重创,丢了许多典籍。

黎主薄以为还难遇上对手,忽然有了机会,也没心情质问孙掌柜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想着只要把人抓住,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至于自己落败?黎主薄根本没想过!

他学的可是完整的奇门遁甲之术,跟那些断了传承的野路子不同。

天时、地利、人和。

黎主薄坐在营帐中,能调上千兵卒。除了天时不好说,其余地利人和,对方一个也不占,这还能输?

然后输了……

败得莫名其妙,黎主薄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正如孟戚猜测的那样,骄傲的人永远不相信自己会失败,如果失败了那肯定是有叛徒出卖了自己。

黎主薄忽然愤怒,这怒火导致他眼前再度发黑,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臂颤抖着指向孟戚:“谁告诉你这些?”

“往礼氏胆小畏战,西凉国破之时,阖族开城降楚,想不到今日还有人信你往礼氏。”孟戚语带讽刺地说,“我说你有乃祖之风,可不正是手无缚鸡之力,驱使他人冲锋陷阵,一旦被俘又伏低做小,毫无担当!”

“住口!”

黎主薄怒喝,血冲脑门,他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墨鲤急忙取银针,再插了几处要xue。

“艾草之味极重,再用就有人找来了。”墨鲤一手火石一手银针,斜睨孟戚。

孟戚连忙解释道:“事急从权,不下猛药不成,大夫见谅。”

刀客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西凉国什么往礼氏,还发生过这些事吗?

书到用时方恨少,何况是没读过史书,刀客越听越急。

黎主薄还晕迷着,刀客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往礼氏?”

“西凉八大部族,国亡之时几乎死伤殆尽,只有往礼氏一族幸存较多,而往礼氏是八姓之中唯一能跟这位黎先生的姓氏说得上谐音的。”孟戚忽然笑了起来,看着墨鲤说,“大夫,我曾与你说过,世间人多有执念,有些极为可笑。譬如改名换姓之时,一定要跟原来的姓氏扯上关系,或拆分,或谐音,谓之曰不忘本。”

墨鲤揉揉眉心,无奈道:“你笑他们的愚蠢,难道你没有因为这个习惯感到轻松吗?譬如此刻?”

一猜一个准,省了多少事。

孟戚只是笑,不说话。

刀客:“……”

这两人又说着说着就对视,气氛奇怪。

刀客看不到自己的刀,他低头踹了黎主薄一脚。

墨鲤吓了一跳,银针还在黎主薄的脑袋上呢,倘若再摔一次,这人可能就没命了。

刀客感到脖颈一阵冷意,抬头一看,孟戚冷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