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海棠 - 言情小说 - 美人胭脂骨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皇太后瞧着她越看越喜,给她指了一门婚,又劝圣上择十州封于八王府,表慕途教女有方,一段时日中晋安郡主也被唤做十方郡主。

直至不久后后,皇太后崩,圣上远去天山续命,不久后一场大火便蚕食了八王府,而后那十九州封地,除了朔州,其余十八州早已在朝夕之间被各王爷瓜分干净,八王爷到底死于谁手,无人说起无人念,连带着百来个怨魂也无人问津。

不过三百多个昼夜,世间风雨催花,再无琵琶仙,十方、晋安,总之美人自然不再。

十方,晋安,慕挪。

胭脂在心中默念,方觉得唇舌间叹出的名都陌生,再回首往事,迷雾重重里只看见一座庭院,一片假山砌在流水上,一个丫头从假山石洞里探出头,面颊红润,傻呵呵的对路过的人喊:“带上我带上我。”

她认不得,或是她认不出,或那便是她自己。

她蹙了蹙眉,从迷幻中清醒过来,长发因薄汗粘在颈脖间,又被阵阵清风激的瘙痒,她缓缓睁眼看见燕南风在身边阖着眼,一手撑头,一手正给她打着扇。

还未拂晓屋中唯有一点天光,他的棱角被朦胧的天色揉抹的轻柔隐忍,一派风雅,他低垂的眼帘向着她的脸,倘若他一夜醒着便是将她看了一夜。

胭脂分不清自己是何心境,自言自语般道:“公子如此待奴婢,奴婢真是无以为报。”

燕南风睁开一点眼缝,瞧了她一眼又闭上,“你醒了就好,别再因为热踹我便是报恩了。”说着摇扇的手垂下,脑袋垂落在她肩头,转瞬间入睡了。

他贴的太近了,发间弥着浅香,不知那是什么味道,她垂目细细看着他窄而直的鼻骨,呼吸也不觉轻了些,片刻便觉得身轻似风,梦中回魂一般又睡了过去,这次睡的沉,待再醒来时天未亮起,但是身边那人又醒了,依旧是一派姿态,一手撑头一手给她打着小扇。

这一回她觉得面上温润凉爽,小风徐徐不同往日,但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异样。

“公子你到底睡是没睡?”

他轻声道:“没睡,想看看你。”

“看我作甚?奴婢没什么好看的。”

“要看的,我已很久没有看过郡主你的脸了。”

她猛然睁开眼,终于明白有何处异样了,她的人\皮面具已经被揭掉,被燕南风摆在她枕边,她捂住脸起身要跑,手腕却被他懒洋洋抬起的手扣住。

他冷笑不断:“你要跑哪儿去?只要你出不了宫,去了哪儿我都能找到你,找打了便就是我的了。”

她惊慌失控,手脚并用,却听见耳畔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这才猛然睁眼,彻底醒了。

是梦。

此时耳畔蝉声鼎沸,帐内热气腾腾,小松趴在床边,一手握扇一手捂嘴,见她醒来立即委屈道:“什么呀,睡个觉也不安分,把我的嘴都给挠破了。”

她惊魂未定,不免为方才噩梦缓上一口气,又将一碗凉水饮尽后,才喘道:“这是哪里?”

“自然是太傅府,你睡糊涂了?方才同百里大人进府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屋中挂着陆德亲笔一字“善”,确是太傅府,“与百里扶桑一起?”她动身欲下床,动作拉扯着背上的伤口,轻轻一摸竟摸出一片血,她起身去推门,“我怎么了?”

小松用团扇挡住倾在眼中的烈阳,不明所以道:“咦?你倒是睡昏了头,昨日你我同世子与百里大人一同上京,途中在茶铺遭到埋伏,你忘记了?你替我挡箭这事也忘记了?”

她猛然转身,惊道:“昨日?昨日?”小松郑重其事的点头。

明明已过去一月有余,难道这三十几日都不过是她幻像中的一刻,莫非她与那几人均无交集,梦中的事只因为她惧怕?还是说都是预兆?如此。真是太好了。

“你可还好吧?”小松一脸不明所以,将她按坐在桌边,又去拿菱花镜,边拿边道:“小姐近来为何喜欢装糊涂?就好像你分明欢喜嫁给燕大人,却要假意倾慕世子来醋他,好没意思啊,现在又假装什么失忆。”

她大惊,上前夺过小松手中的菱花镜,昏黄的镜中印着陆千芊的脸,一时间吓得她从椅上跌下去,这一跌便醒了。

方才还是梦,而彼时这一醒大概才是真醒,她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手掌心真切的有湿热感,这才在心跳渐平中抚了抚眉心。

怎会一梦外还有一梦?

好在此刻屋外是她熟悉的院落,老乔木尚在,院中立着几个华衣少年,背手望树不清容貌,她将浅浅窗棂推开了些,终于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见如冠的树枝中坐着一个姑娘,七八岁的模样,面容被一团枝叶挡住,彼时大风一阵乱刮,她摇摇欲坠,嘴中一阵惊呼尖叫。

树下少年们无动于衷,乐呵呵看好戏,那丫头恼羞,“你们就徒手看着吧,我现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索性在树上老死算了。”

一弱冠少年终于笑出声来,“是个妙计,也免得我们劳力费神爬上树,”说着挥手作势要走,“我们会常来瞧你的。”

“你们可别来了!我不稀得见你们,狼心狗肺的。”

风刮的参天大树动了动梢头,树上的丫头便撕心裂肺的哭,哭的好生凄惨,树下贵公子终于道:“好了好了,哪里敢让你受半点委屈,否则你爹可要来绞我了,你好好抓稳,我们这就去找竹梯。”说着几人急匆匆走了。

几人匆匆去寻竹梯后,院落中唯有风声还有那丫头的啜泣,胭脂没瞧见好戏,乏了,趴在桌上又待睡去,忽闻屋外传来轻轻步声,一男子正停在窗棂外,背屋朝树,看不见容貌。

男子对着树冠看了片刻,缓缓道:“怎么不哭了?你在看什么……我吗?”

树枝间传来羸弱的求助声:“不管你是谁,快过来抱我下去,好不好?”

他立在屋檐下不为所动,声音略带冷漠,“不大好,现在这样挺好,修修你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

树上那丫头闻言一愣,半响问道:“你是谁?”

他沉默着不予回答,只是转过身欲要离去,丹凤眼却透过窗棂花格在胭脂脸上凝住,他猛然留步,不解道:“这是……”

胭脂一时看清他的容貌,又突然想起什么,昂头去看那树冠,正看见那小丫头垂头看过来,脸颊粉圆,眼似紫葡,是她自己!

一旁棉帘被风吹动,挂落一旁铜烛台,烛台滚到床下。

她睁开眼睛,第三重梦方醒了。

屋内闷热,天色尚暗,但能分辨是在冷宫中,身侧的燕南风阖着眼,一手撑头,一手正给她打扇,棱角被朦胧的天色揉抹的轻柔隐忍,一派风雅。

与第一重梦一模一样。

她抬起手毫不客气的给自己一个耳光,清脆声响带着十足疼,但视线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