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捉jian

    覃宝熙直勾勾地盯着水泥地。

    那里有两只灰色的影子绞作一处，里头寄生了一把刀刃，划开她匍匐的纸背。

    复又分开。

    “好好考虑。”

    陆鹤璋不紧不慢地将一粒粒扣子系回来，恍若看不见上头深一块、浅一滩的水瘢，暴露沸腾的血气。

    覃宝熙愣在原地，像一颗被虫蛀空的瓷白牙齿，风一吹便跟着摆，被深向里凿的痛意惊得浑身冰凉。

    “…”

    陆鹤璋要娶她？

    来不及问出口，院儿里突兀爆发出几声尖啸，以几个皮小子为首，疯吼了句：“雨停了！秦院长回来了！”

    “快跑！”

    车轮急刹、倚在门边的柳枝条子被拖动，秦姨随手捉了几个，挨个赏了个爆栗。

    她没好气地数落这群满地疯跑的野猴子，莫名连坐到无辜的覃宝熙身上。

    “你们小覃老师人呢？”

    覃宝熙心里一突。

    “小覃老师昨天说是和我睡，结果睡到半夜人就没啦！”孙小妮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

    透过纱窗，覃宝熙窥见小姑娘一派老成地托着下巴，她忽然惊叫，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还有叔叔！叔叔呢？叔叔也不见啦！”

    秦姨一双眼睛顿时警觉地眯起。

    “叔叔？你哪个叔叔？”

    孙小妮吱唔着、难以准确形容到位。

    秦姨一向做事阔风落雨，隐约猜到什么，当下脸色黑了一层，丢了一众崽子、来者不善地往覃宝熙房间的方向去了。

    咚、咚、咚。

    屋里少女听着中粗跟凿地的动静，催命一般，浑身细绒毛一炸。

    她此刻也顾不得长幼尊卑，细白手指搡着陆鹤璋，小声胡乱地求了两句后，一把拉开积满杂物的书柜下层——

    足半人高。

    陆鹤璋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下一秒，整个被囫囵塞了进去。

    廉价生漆包裹着合成木板，其间味道算不得好闻。柜门阖上前，他瞥见覃宝熙如释负重般、两侧绷紧的肩rou眼可见地一松快。

    男人一顿，修长的手骨节横伸向外，手指反扣住了对方的腕关节，拖着人往里掰。

    在秦姨推门而入前不足半分钟的时间里，“啪”一下掀动柜门，重重带上。

    夹杂着意味不明的个人情绪。

    覃宝熙在充斥着强烈荷尔蒙的逼仄环境中被碾压地软下身子。

    后背紧贴着guntang、紧实的肌rou线条，她小心凑前、放缓呼吸弧度，藏匿一场隐秘情事。

    柜门相隔，闯进屋的秦姨眉头拧成个“川”字，视线被凌乱、濡湿的床面吸引。

    “覃宝熙？”

    对方尾音拖长，暗含警告，是不虞的征兆。

    覃宝熙紧张地像怀里揣了只扑棱的鸽子，两指头捏着尖尖鸟喙，冰凉的脚趾用力蜷缩。

    “怕她？”

    陆鹤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头顶，裹挟而上。

    覃宝熙点头，后又摇头。

    “那怕我吗？”

    她没了动作，不说怕、也不说不怕。直到秦姨似乎什么蹊跷也没有发现般地退出去、中粗跟的声音渐远，柜门被瞬间推开，覃宝熙缺氧到脸红的一张脸拿手背冰着，没头没脑地往外跑。

    只剩陆鹤璋安静地坐在里面，其中光线昏暗，却还是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嘴角弧度。

    良久，他起身，往覃宝熙跑开的相反方向走。

    拐两个弯，青砖铺就的甬道尽头立了个女人。

    她抽着最便宜的“大前门”，熏黄的食指和中指间、烟蒂拖长。

    “秦院长，好久不见。”

    “陆先生，别来无恙。”对方轻笑。

    “几年没见，怎么多了个钻书柜的别致爱好？”

    “没什么。”陆鹤璋轻描淡写地揭过。

    “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