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狂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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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的月亮之下,须佐之男一身华美的礼服,优雅地站在钟楼塔顶,金色的发丝被风刮起。他带着纯白的手套,领口别着一枚琥珀的领结。 他轻笑一声,手指中转着那把血蔷薇之枪,随意地朝着地上开了一枪。 哗啦啦的蝙蝠飞起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风声,还有一个人的惨叫声。 那个棘密魑的女人张开血红的牙齿,捂住肩上的血洞,朝着须佐之男亮出了獠牙。 “残忍而疯狂的血之子啊,在我须佐之男的光辉之下,尔等也敢放肆?”须佐之男嘴角扬起一个张扬的笑,那笑容愣生生地破坏了那张冷淡的脸,让他变得邪魅了起来。 那个女人瑟缩了一下,萌生了退意。毕竟须佐之男的名字同他狩猎魔党的行为一样太过响亮,她一人定然不是对手。 “血族的叛徒啊!你也不要太过嚣张。”那个女人眼中一片血红,“你应该感到庆幸,血月将至,这世界将属于血族,而你依然可以坐享成果!” 须佐之男笑了一声:“用理智去换取的世界,那还是不要了吧?可怜的种族,曾经的你们还是贵族中的典范,可惜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血月的奴隶呢……真让我感到遗憾。” 女人被激怒了,她飞起来,张开利爪,手间凝出血色的雾,带着腐蚀性的血rou魔法就直直地向须佐之男攻击了过去。 须佐之男伸出手,将那不详的魔力球团在指尖,微微一笑。 然后手掌一捏,就将那个带着腐蚀力量的魔力捏散。 “我不杀你,记得替我向夜刀神问好,就说我很期待与他在明天的血月之夜一决胜负。”须佐之男带着笑意,轻飘飘的话就落在她的耳边。 那个女性棘密魑颤抖了一下。不知为何面前的须佐之男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未知和恐惧……就感觉像是许多年前远远地看一眼他们的王那样的感觉。 她张开翅膀,狼狈地飞走了。 须佐之男站在塔尖,一轮血红的圆月挂在他的面前,巨大而可怖,压抑得让人窒息。月表的坑洼仿佛被深红色的血液填满,映满了他的眼球。 他的眼中血红一片,翻涌着躁动的血色。他闭上眼睛,微微带着笑意,张开手臂似乎是要拥抱这夜幕,倒下了塔尖。 在他即将如一只坠落的鸟一般摔在地上的时候,一对蝠翼从他身后展开,宽大的蝠翼延伸至少有两米,他收拢了一下翅膀,就站在地上。 钟楼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四点。算了算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他也该回去验收一下成果了。 他走进街巷的暗影里,消失在原地。 ———— 他回到住所的时候,门口的老板冲着他点了点头。 这些天须佐之男的所作所为也算是赢得了猎人们的信任,老板终于不再如临大敌似的防备他。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点点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的时候,床上那个被血蛇缠绕的金发男人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床上的须佐之男浑身上下被蛇爬满,嘴中卡着一条粗大的蛇尾,防止他发出什么声音。 他手臂被蛇固定在头顶,这个姿势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就忍不住想蜷着身体。 须佐之男浑身都被汗水湿透,在床单印出一个人形的身影。金发沾在他的脸颊,让他显得有一丝狼狈。 他满脸红晕,气息凌乱,重重地喘息着。蛇群钻进他的衣服,将那贴身的衣服撑起一个个鼓包,不怀好意地蠕动。不知道是汗液还是什么其他液体,那些蛇的鳞片上都蹭地水淋淋的,烛光一照就显得莹亮如同宝石。 门前的“须佐之男”动了动手指,让他口中的蛇尾移开,就听见须佐之男用喘息着的无力声音说道:“玩够了吧,放开我……” 他的声音有些软绵,还有些沙哑的色意。 “须佐之男”轻笑了一声,明明是相同的声音,他的吐字都显得粘稠了许多:“这可冤枉我了,玩的可不是我呢。” 须佐之男没有力气与他辩驳,也不想看到他顶着自己的脸在他面前晃。一开始的愤怒和羞耻早就在一晚上的玩弄之下消磨殆尽,现在只剩下疲惫和希望早些结束的念想。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脸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然后凑近在他的面前,似乎是要和他展示自己的相貌。 “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自己吧,须佐之男。”顶着须佐之男外貌的八岐大蛇说着,“这可是难得的体验哦。” 须佐之男只感觉到有一丝丝的羞耻,他看着八岐大蛇用自己的脸做出那种带着一丝邪意的表情,感觉有一些微妙。 八岐大蛇看到他的脸青了起来,视线也开始挪开,便想到了更有意思的玩法。 小蛇代替他的手指掰过了须佐之男的下巴,让他不得不注视着自己的面容。然后——八岐大蛇开始抚摸自己。 他轻笑着,拉开了脖子上的领花,颇有仪式感地将繁复的衬衫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解开。他的胸口锁骨上有两个闪电一般的纹路,连色泽都完美地模拟。 苍白的手指动作之下,须佐之男劲痩有力的身体就暴露在他自己的眼中。 “……够了!”须佐之男忍不住了,看着自己的脸在面前脱衣服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八岐大蛇的恶趣味他实在是不敢恭维。 不过面前这个人似乎并不愿意如他所愿。八岐大蛇继续玩着自己的身体,他摸着自己的脸,手指搓揉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又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轻轻啧了一声:“还真是贫瘠的胸肌啊。” 他的手又向下摸,在腰上和腹肌处打转:“看看你的腰,我好像两只手就能握过来呢。” 须佐之男已经不想再看,他恨不能消失在原地,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了荡漾的喘息。那种压抑着的有些颤抖的尾音,最后还带着一些甜蜜的呻吟。 须佐之男捏紧了拳头,额间青筋跳了又跳:“……你有完没完!” 八岐大蛇继续用须佐之男的声音轻轻叫着,又发出那种像是承受不住一般的声音,呜呜咽咽地喘息。 然后他轻声地哈气,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唇齿之间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哈……不行了……八岐大蛇……” 须佐之男听地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睁开眼,愤愤地说道:“你真是让我恶心……” 那张和他一样,却带着他绝对不会有的肆意笑容的脸就凑在他的面前,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他,将额头的纹路与他贴在一起。 “怎么会,这可都是你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哦,须佐之男~你都忘了吗,之前和我做的时候发出了这样可爱的声音……你叫我名字的时候让我真是兴奋。” 如同照镜子一般的两个身影一个在笑,一个在怒,然后那个笑着的须佐之男就吻上另一位的嘴唇。 八岐大蛇含住他的嘴唇轻轻舔了一下,手中微动让须佐之男身上的蛇退去,手指抚摸那具带着红痕躯体。须佐之男被玩弄了一个晚上,浑身散发出果实一般熟透了的甜美气息,只是被简单地爱抚就气息有些不稳。 也许是看着自己的脸凑在自己面前玩弄他的感觉太过刺激,须佐之男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看他自己的脸。 八岐大蛇失去了一个大乐子,只能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抱着须佐之男。 他意犹未尽地继续用须佐之男的声音说话:“让我咬你的脖子,可以吗?” “抱歉,我会很温柔的,如果疼就告诉我。” 正是须佐之男平时会说的话。须佐之男不愿意搭理他,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个死人。然后他的脖子就被轻柔地吻了过去,像是小鱼在点着水面一般细细密密地荡起涟漪。 八岐大蛇吻地温柔又克制,刚好可以挑起须佐之男的欲望,又不至于让他感到疼痛。 ——却是带给了须佐之男更大的不满足。 难以言喻的渴望冲撞着他的身体和精神,他呼吸重了起来。 “明白了吗,须佐之男……你以为你平时的吸血方式是温柔,可惜让我只想干你……”八岐大蛇的声音在他脑子中回荡。 利齿咬破脖颈带来的痛和快乐让他一阵恍惚,与此同时身下的破开感也告诉须佐之男八岐大蛇做了什么事。 他张开口,想要发出一丝喘息,然后就被一条舌头舔了进去,纠缠着他的舌头。 “睁开眼睛,看着我。” 八岐大蛇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响起,须佐之男不由得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正在被另一个自己吻着,对方散落的金发垂在他的眼前,扶着他的腰让他坐在对方的胯上。 八岐大蛇托住他的屁股,掰开他的腿,超自己胯间摁了过去。 “唔……” 八岐大蛇放开了他的嘴唇,轻笑了一声:“怎么样,须佐之男,是不是很不一样的体验……被另一个自己干的感觉怎么样?” “啊……哈……” 看着自己的脸在面前,自己的手臂托着他的屁股,连那性器的形状都是自己熟悉的,须佐之男有些受不了,他耳朵红地几乎滴血,眼中有一些迷离的无助。 “别玩了……变回去!”他喘息着说道,紧紧攥住了另一个自己的手臂。 八岐大蛇温柔地吸着他的血液,用舌头将血滴舔掉,身下不由自主耸动,每一下都让须佐之男闷哼出声。 “呵呵,好不容易拥有这样一副身体,不好好用一下怎么可以呢?”八岐大蛇咬了咬他的耳垂,低沉的喘息就落在须佐之男的耳旁。 血液从须佐之男的脖子上流下,在锁骨上汇集成一小窝血洼。 八岐大蛇用手指沾了一点,在须佐之男雪白的胸口上画了一朵摇曳的曼珠沙华。 他的神色深邃了一瞬,然后又勾起一个笑。 须佐之男扶住八岐大蛇,有些急促地喘息着。他有些坐不住,而那个青筋绷出的手臂还扶着他的腰,不停地将他向胯上摁着,每一次动作都让他吃地更深。 须佐之男看到自己的脸上露出那种享受的性感表情,嘴唇微微翘起,舌尖舔着唇瓣,尖锐的牙齿抵住嘴唇,印出一个小小的牙印。八岐大蛇搓揉着须佐之男的腰,摩挲着他身后的纹章,让他腰间一痒。 他想躲开,可惜如今已经被钉在性器之上,像是被钉在玫瑰之上的夜莺,只能发出婉转的哀啼。 “放开我……不行了……”须佐之男重重地喘了一声,再也压制不住难耐的呻吟。 本来就被玩弄了一个晚上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再加上被八岐大蛇坏心眼地带去视觉上的刺激,身体又被如此不知轻重地顶弄,早就到达了极限。 身体分泌的粘液顺着交合之处留下,和之前的汗湿还有jingye共同打湿了一片床褥。须佐之男之前已经被蛇玩地射了几次,现在那性器又抖动着溢出滴滴点点粘液。 他忍不住想叫出声,就一把抓住八岐大蛇的肩膀,咬住了他的脖子。 最后须佐之男无力地坐在八岐大蛇的身上,勉强扶着他的肩膀,眼前都被冲刷地有些空白。八岐大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自己的模样,正一口一口咬着须佐之男的脖子。 他的手指搓揉着须佐之男的耳垂,力道大地让他感觉有些疼痛。他的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然后须佐之男感觉耳垂一下锐利的疼痛,瞬间从空白中回过神。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摸到了一个冰凉的饰品,指尖一片粘腻的血。 “这是什么?”须佐之男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给你的礼物。”八岐大蛇心情颇好地舔了舔他的耳垂,让那些血液都进了他的口中,“我之前与你说过,没有疼痛的记忆是不长久的……所以我选择用疼痛来让你记住。” 他亲吻了一下那个小小的耳钉,然后吻住须佐之男的嘴唇。 后面须佐之男被放开之后已经站不起来,八岐大蛇便指挥着血蛇将床榻收拾了一下。 须佐之男照了照镜子,那个耳钉是红色的,晶莹透亮地如同红宝石一般,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不是什么宝石,而是一粒石榴。 那粒石榴像是被施了什么魔法,永远固定在晶莹透亮的形态,看起来竟然比宝石还要好看。 “为什么是石榴?”须佐之男有些不解。 八岐大蛇却没有想为他解释的意思,只笑着吻了吻他。 ———— 第二天的血月已经彻底变成了血红色,如同被血水浸泡过一般,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夜间的生物似乎都躁动起来了,蝙蝠胡乱飞着,在王城中叽叽喳喳,夜色之下的血族们睁开血红色的眼睛,露出疯狂的笑容。 枪声不断,猎人们拿着武器,追杀着那些狡猾的夜间生物,王城城防军队加紧了巡逻,扛着银枪,腰间别着圣水,在干道和小巷中来来回回。 须佐之男站在钟楼的塔尖,金色的眼睛闪烁着雷光,他注视着那涌动着血水的红色月亮,眼神一片凝重。 晴明站在他的身边,手中还是拿着那柄手杖。 奥奇被须佐之男派去给猎人们帮忙,毕竟能够回溯记忆的他非常容易区分棘密魑,再加上他也精通治愈术,还可以尽可能减少伤亡。 今夜的王城注定是不太平的。 红发棘密魑的身影出现在远处,他,或者是她,很难分辨他是男是女,一种恐怖的、令人战栗的气息就在半空中绽开。 伊邪那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柔,像是母亲的轻声叮嘱,却让须佐之男浑身都紧绷起来:“须佐之男,我知道你,我的孩子。” 她悬在半空中,背后张开一双血红的蝠翼。 “那是几百年前?三百年?四百年?我已经不记得了。你本该就在那个时候回归我的怀抱,只是现在迟到了一些,也不算晚。”血月的始祖轻柔地说道。 “是你让我的城市变成了一片堕族之城,如今又试图故技重演,我不会让你如愿。”须佐之男举起枪,手臂上萦绕着金色雷光。 “呵呵……天真的小血族。”伊邪那美笑了起来,“想阻止我,凭你可是不够的,蓝月。你以为拿着蓝月就可以与我一战了吗?也许你的父亲在这里,我或许还会忌惮一下。但是现在只是拿着蓝月而不会使用的你,就像是给一个孩子一把剑一样。” 伊邪那美似乎并没有将须佐之男当成她的劲敌,反而像是提点小孩一般耐心地解释着。 “你为什么要占据夜刀神的身体?”须佐之男问道。 伊邪那美的心情rou眼可见地不高兴起来:“这可都要感谢我的孩子八岐大蛇。作为我灵的化身,勒森魃本该是比棘密魑更容易接纳我。可惜那个孩子有些叛逆,竟然半途逃走了。不过看在他又给我送来一副新的躯体的份上,我不会太过为难他。” 她又想到什么,兴致勃勃地问:“我听说你在狩猎八岐大蛇?听说你杀了八岐大蛇的六个手下,还把他捅了两刀,真能干呀。” 伊邪那美的性格和须佐之男想象的有些不一样,不过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而犹豫什么。 “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您能为我解答。我的父亲,伊邪那岐大人,他在哪里?” 伊邪那美像是听到了有趣的事情,咯咯笑了起来:“你的父亲他已经死了哦,毕竟血月和蓝月生来就渴望着融合,又渴望着厮杀,死在对方手中也并不意外吧。” 须佐之男的手指捏紧了,沉声道:“您被封印在克洛伊森林,父亲又为何要去找您决战?” 伊邪那美有些惊讶,然后怜悯地说道:“你竟然不知道吗,他是为了你呀,年轻的蓝月……血月和蓝月终会有一战,他以为被封印的我力量削弱,打不过失去蓝月的他……只是他太小看我,也太小看了蓝月。” 须佐之男沉默了一下。 “问题问完了?还有别的想问的吗?我都会回答哦,只是之后你可要归到我的手中啦。”伊邪那美合掌,像是期待一个漂亮的玩具。 “我不会归到您的手中,相反,我会阻止您。您不可能将堕族带到这个城市,也不可能在神乐的身上复生。”须佐之男眼睛闪着雷光,枪口对准了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也不生气,只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我如果下手没有轻重,就怪不得我了。” 血蔷薇之枪连发,伊邪那美只是将翅膀挡在自己身前,那能轻易杀死高阶血族的天羽羽斩就只在那翅膀上留下几个轻微的弹痕,银质子弹落在地上。 须佐之男眉头紧皱起来。这就是血月始祖的力量吗,真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须佐之男张开翅膀,手中凝出一柄长剑,剑柄上是繁复的血蔷薇的纹路。这是第二把天羽羽斩,只是他用的比较少——平日里的魔党血族只需要血蔷薇之枪就可以解决。 他张开翅膀,长剑向着伊邪那美攻去,如游龙一般灵活迅猛。 晴明看着天空中他完全无法插手的决战,不由得有些担忧。须佐之男的身上已经被腐蚀出一道道伤疤,血月始祖的血rou魔法用出来可不是那些棘密魑能比拟的,伤口不停流着血,反复愈合又反复撕裂。 须佐之男面色不变,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伊邪那美还是过于强大了,须佐之男一人确实难以招架。只是八岐大蛇去哪里了?晴明皱起眉头。 伊邪那美笑着,她躲开须佐之男的剑锋,将血月托在两手之间:“今夜的月色这么美,自然让我们这些夜间的伟大存在更加快乐……而我向来不介意让人类与我们共同欣赏这月夜。来吧,化身为月夜之族,共享这美丽的血月吧。” 血月始祖的声音似乎是在召唤着什么,蝙蝠密密麻麻地飞起,环绕着这王城,血月翻滚着,接下来本该是白花化成血水,将人类污染成堕族。 只是伊邪那美停顿了一下,倒是有些惊奇:“你们竟然将陀铃花收集起来了。” “既然知道了您利用陀铃花将堕族带到人间,那我们自然要早做准备。”须佐之男回答道。 伊邪那美笑了起来,笑地开心极了,让须佐之男和晴明都有些不明所以。 须佐之男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心脏中的蓝月跳动着,他猛地抬头,看向了城堡的方向。 “你们阻止不了哦。”伊邪那美笑着。 晴明神色一变:“难道是传教士……” 城堡之中,教廷使团的主教看着血月之下的人们,他的神情还是那么悲悯,像是注视着步入歧途的纯洁孩童。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只透明的玻璃瓶,将里面几枚白色的花瓣倒在手心。 他握住花瓣,虔诚地在胸口画了一个月亮的图案,召来了使团中的一个牧师。 在那个牧师惊恐的目光下,主教微笑着,用匕首穿透了自己的咽喉。 血水溅到了牧师的脸上。 “啊……”那个牧师痛苦地嘶吼着,眼睛被一层血翳覆盖,他的手中长出利爪,嘴中长出獠牙。他颤抖着,宽大的牧师长袍被长出的翅膀撕裂,口涎从嘴中流下,向着自己的同僚冲了过去。 伊邪那美侧耳听了一会,赞赏似的点头:“没错,我听到你们的呼唤了,我的孩子们。赞美这血月,赞美这神圣的种族吧。” “我们是高贵的种族,生来就该享有这夜色,享有这黑夜。将蓝月交给我吧,须佐之男。”伊邪那美向着须佐之男伸出手,“与我融为一体,回归我的怀抱吧。” “不可能。”须佐之男冷声道,他手中剑尖直指伊邪那美的心脏。 伊邪那美微微侧身,躲开那锋利的剑,有些不明白:“血月与蓝月融合之后,世界将会陷入永夜,而我们夜间的种族将成为世界的主人,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我的孩子?” “因为有了昼夜交替,所以才有了万物与生命,若世界陷入永夜,一切生命都会凋零,这样苍白的世界,我不接受。” “所以我会将人们都变成堕族,一起存活于夜的世界,我们会在这个没有太阳的世界中获得永生。”伊邪那美笑着,眼中翻涌着血色的月亮。赤红的蝠翼在她身后展开,她扶住下颚,眼中满是欣喜。 血色的月亮流淌了下来,蝙蝠睁开赤红色的眼瞳,长着獠牙的堕族在人类的惨叫声中逐渐蔓延。 “晴明!去杀死那些堕族!”须佐之男挡住伊邪那美的利爪,被击退了几米,对着晴明喊到。 晴明拧着眉头,手指捏紧又松开,他抿了抿嘴唇,终于目光坚定下来,说道:“请相信博雅。” 博雅在王城中坐镇,他手下的精锐士兵们已经穿戴齐了铠甲,手中举着长弓,箭雨向着那些面目全非的人们射去。 “小心不要被咬伤。一个都不留!”博雅一身盔甲,厉声道。 士兵的冲杀声也传到了上方交战的两人耳中。 须佐之男的眼中是如雷光一般刺目的颜色:“您不要太小看人类了,看似弱小的他们,有时候能爆发出让血族也为之侧目的力量。看样子您的想法也无法实现呢。而且,您也没有找到神乐,不是吗?” 伊邪那美眨了眨眼睛,她的眼中还有如月亮一般的纹路。血月的始祖透过她的棘密魑的眼睛看着,然后说道:“看样子确实是的,你们将她藏地很好,棘密魑现在已经围住了城堡,却发现她的房间中只是一群服侍着空气的侍女呢。” “您的计划已经无法成功了。”须佐之男手下用力,将伊邪那美击退了几米。始祖宽大得仿佛能遮蔽日月的蝠翼抖了一下,然后再次扇动着立在空中。 伊邪那美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倒是倔强。只是你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血族都像你这般不识时务。永夜本该是我们所有血族的追求,而伊邪那岐倒是好,隐瞒了这样的事实,还将我封印起来。只是这似乎瞒不过二代血族们呢。” 她笑着:“早就有人做出了聪明的选择。” 须佐之男来不及思考她话中的含义,就被血月始祖狠狠地砸进身后的教堂之上。娴宁的圣母雕塑被他撞出一道裂纹,像是脸上的泪痕。 “不要冥顽不灵了,蓝月。”伊邪那美叹了口气。 “看样子我来得正是时候?”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须佐之男眼睛一亮,向着那人看了过去,却睁大了眼睛。 来的人一头浅蓝色卷发,眼睛中如同映照着弯月,嘴角噙着温和的笑。 正是月读的身影。这身影本该让须佐之男欣喜,只是现在却让他心中一冷。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的怀中抱着一个昏迷的褐发女孩。女孩的眉头紧皱着,口中还不安地呢喃着什么。 那被红月选中的容器,公主神乐。 “什么……”晴明和须佐之男瞳孔颤动。 “可真是让我好找,你们将她藏得可真深。所幸月亮为我指明了方向。”月读穿着一身黑袍,笑容温柔极了,还是须佐之男熟悉的那副慈爱的样子。 只是那笑容让须佐之男后背发冷。 月读看向须佐之男,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须佐之男。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也就放心了。” “您为什么……” 须佐之男的话却被迎面而来的血刃打断,他有些狼狈地躲开,脸上被划伤了一道血痕。 “一直被蒙在鼓里呢……和他打个招呼吧,月读。”血月始祖甜美地笑着,合掌。 月读优雅地低了一下头,算是行了一个礼,说道:“谨遵您的意志。” 他抬起头,眼中的笑意温柔而冰冷:“抱歉了,须佐之男。这次我们恐怕要站在对立的两面了。” 须佐之男眼神滚动了一下,捏紧了拳头。 “须佐之男大人,我去阻止他,请您务必小心!”晴明高声道,手中已经拔出了手杖中的剑。 他手中浮现蓝色的灵力,从教堂上跳了下去。 月读将神乐温柔地放在地上,手掌摸了摸她的头:“睡吧,好孩子。” 神乐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似乎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月读站起身,还是那副优雅的样子,看着面前一手执着银剑,剑尖上环绕着蓝色灵力的晴明:“久仰大名了,猎人的统领,晴明。我的感觉果然没有出错,你的身体里流淌着血族的血脉呢。” “我并不否认这点,只是我一直认为我是人类而已。”晴明说道。 “为何要立身于这样弱小的种族?你分明也有资格享受永夜。”月读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对您来说,可能只是一些无趣的坚持罢了。只是对于我们来说,是毕生的追求……是渴望看到盛放的鲜花那样的美好期许。”晴明转了一下剑尖,向着月读攻击过去。 此时天空之中的战斗情况也并不乐观,伊邪那美似乎并不着急攻击须佐之男,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须佐之男是存着一些拖延时间的念想的,只要拖过了这个血月,等到太阳升起来,即便是伊邪那美也要躲避烈日。 只是伊邪那美看起来并不着急,而且这月亮……并没有西移。 他的心脏咚咚跳起来,蓝月在他胸口颤动着,他的眼中萦绕着蓝色的微光,心跳快速而平稳。 天羽羽斩在始祖的身上也划下了一道道血痕,秘银制作的武器抑制了始祖的恢复,场面看起来竟然焦灼了起来。 伊邪那美摸了一下手臂上被灼烧地外翻的伤口,面色逐渐冷了下来。她将血液舔入口中,眼睛鲜红地如同血液一般:“看样子你是要和我对抗到底了。” “我想我的态度早已明确。”须佐之男将天羽羽斩举到身前。 月读挥了挥手,水晶一般的尖刺就从地下钻出,要不是晴明躲避及时,就被串成了刺猬。晴明快速奔跑,只是那尖刺追逐着他,看起来脆弱精美的水晶却带着迫人的杀机。 月读笑了一声,抱起神乐,向教堂面前的广场走去。 他的口中轻轻吐出晦涩的咒语,一个血红的法阵就逐渐亮起。 “他要去绘制献祭法阵了。” 须佐之男分神看了一下地下,拧紧了眉头。此时,晴明还在躲避着尖刺,水晶尖刺串起的墙将他追逐的路堵住,晴明抿了一下嘴唇,决定冒险从上方越过去。 须佐之男有些担忧,但一道血红的法术击中了他的小腹,他闷哼一声,翻滚着倒在教堂顶的平台。 “竟然还有心情分心。”伊邪那美叹了口气。 须佐之男在教堂顶翻滚了两下,重重的咳出了几口血。 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 八岐大蛇的声音在须佐之男脑海中响起。 须佐之男微不可见地摇头。 他眼中蓝色闪过了一下,又向着伊邪那美冲去。 伊邪那美看到向她刺去的锐利剑锋,收拢双翼挡在身前,却见须佐之男一个错身与她擦肩而过,然后子弹连发射向了地上的月读。 在他开枪的那一刻,月读似有所感,抬头温和地看着他,然后水晶在他面前凝成了盾,将子弹挡在外面。 伊邪那美也发觉到了他的声东击西,顿时有些被戏弄的不悦,宽大的蝠翼向他拍打过去。 须佐之男很快就没有办法再插手地面的战斗了。 不过这一瞬也给晴明争取到了时间。 晴明的子弹接连射出,月读抱着神乐四处躲避,子弹擦过他的长发,削掉了一缕弯曲的蓝发。 月读忽然回头,看向了晴明,弯唇一笑:“月亮告诉我,你自小被人类当成异类,血族也不会接纳你。或许我们是同一种人呢。” 他的眼睛变了,只是不是像其他血族那样变成血液一般的血红色,而是变得透明,如同水晶一般。 他握了一下拳,八根水晶刺从晴明脚下刺出,像一个牢笼一般将晴明围在中间。 晴明咬着牙,拿着手杖中的剑试图将那水晶砍碎。 “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并不是血族呢。”月读笑了。 他不管晴明震惊的眼神,他抬手,水晶在他身侧凝成一把把尖利的剑:“迈卡维安确实是月的眷属,只是我并不是血族呢。” “蓝月是理性,红月是自由。我的存在只是因为那位大人为了与伊邪那美对抗而捏造出的,从那时将我挂上了迈卡维安之名而已。”月读轻笑了一声,对着天空中的须佐之男说,“从伊邪那美大人中的灵与rou中诞生了勒森魃和棘密魑,而伊邪那岐大人借日与月的力量创造了梵卓和迈卡维安。只是月亮权柄并不完全,真正的迈卡维安无法诞生,于是天照就找到了我。” “‘你也在迷茫自己究竟是什么吧,如果是这样,要不要试着与我一起?’天照这么对我说。也许夜间的生命都有逐光性,而她这个夜空中的太阳也确实明亮,我便答应了。”月读的声音非常适合讲故事,他将隐藏了千年的古老传说娓娓道来。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迎接我的会是来自整个月亮的疯狂。你知道发疯的感觉吗?我想你不会愿意体会的。你清醒地看着自己变成一个疯子,做出平日绝对不会做出的事情。而我,一个伪月,要承受地却比真实的月亮要多得多。” 他叹了口气:“她让我感受到了自我,伊邪那岐大人教导并指引我,我确实是感激的。只是,虚假的月之眷属最终还是会被真实取代……” “三百年前,伊邪那岐大人去与伊邪那美大人决战,蓝月与血月交汇的时刻,两个月亮的权柄短暂地融合在一起,于是真实的迈卡维安诞生了。” 他笑着,剑锋调转,指向晴明,继续道:“如今的荒才是真正的迈卡维安,而我,只不过是个没有归处的无家之人。” 他的手挥了下去,水晶的长剑划过一道漂亮的尾痕,向晴明刺去。 “不用痛斥我的背叛,因为我自始至终就与你们不在同一边。” 晴明瞳孔收缩了一瞬,看着那迎面而来的剑锋。 然后那些剑锋触到了一层泛着蓝光的盾。那个盾上还萦绕着点点星光,月相在盾顶若隐若现。 月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个盾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放出这个盾的人正是他一手教大的学生。 荒看起来是用尽全力赶到这里,即便是血族那样恐怖的体力,他仍然有些气喘吁吁。 他浅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叫了一声:“老师。” 高空中的战斗似乎也短暂地停息了一下,看到荒没有事,须佐之男也松了口气。 月读说出来的实情让他有些震惊,但他的心情却更为复杂一些。 他抿了抿嘴唇,看向了月读的身影。 他是被月读和天照看着长大的。漫长的幼年期让他的记忆无比深刻,于是他们,以及伊邪那岐高大的身影就显得如此刻骨铭心。 月读复杂地叹了口气:“你真是长大了,竟然破解了我的封印。” “承蒙您的教诲。”荒说道。 “如今你也要挡在我的面前吗,荒?挡在你的老师,教养你之人的面前?”月读问道。 荒沉默了一瞬,说道:“并不是我挡在您的面前,而是您走错了路。” 月读笑了,看向天空中的须佐之男:“呵呵……这就是蓝月与迈卡维安的羁绊。即便你是后来诞生的蓝月,即便荒是后来诞生的迈卡维安,但你们的羁绊与感情还是深厚到让我都感觉到了嫉妒呢……那是像我这样的虚伪一族不管如何拼命地模仿都得不到的。” 须佐之男垂下了眼睛,打断了月读的话:“您错了。我与荒的羁绊不在于蓝月和迈卡维安,只是因为我是须佐之男,而他是荒而已。 我与您也一样。我爱着您如同我爱着荒、爱着天照、爱着伊邪那岐大人,无关身份与族属,只是因为是您而已。我想,荒与我应该是相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