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顾青裴生怕去晚了上不了户口似的，早上六点原炀就被他叫起来，收拾东西带着他和孩子去派出所，这个派出所有原炀以前的几个战友，手续办下来很快。 孩子的名字叫顾天恩，顾青裴说，这是上天赐给他的恩惠。 上完户口，回到家的时候，彭放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顾青裴已经先他一步抱着孩子进家门了，原炀坐回车上，接通电话。 “原炀。”彭放开口，一股深深地绝望感透过听筒直接传达给原炀，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直接了当地陈述道：“我想看看孩子。” 原炀几乎瞬间心软，他握着手机的手暗暗用力，心脏跳动变得急促，要不就让他看看？原炀犹豫了。 “让我看看孩子。”彭放等不及他的回复，重复着。 明明他的声音又轻又淡，却透着不明所以地疯魔，他喃喃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想看看他，让我看一眼……” “彭放！”原炀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你听我说……” 彭放什么也听不进去，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念叨着那么几句话，声音越发轻，越发急。 “彭放！”原炀听着他的声音、他的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厉声打断，“你魔怔了！你这样我怎么敢给你看！” 彭放的声音戛然而止，原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叹了口气，咬咬牙道：“这样吧，等你养好身体回国再说，到时候你如果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等孩子满月的那天，你过来，我会让你看他，但你现在这样，我不敢让你看！”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地沉默，原炀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又道：“行了，我还有事，先挂了，你好好养身体，别折腾自己，听见没有？” 听筒里没有任何回应，原炀又等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挂了。” 然后挂断电话。 他本以为彭放不说话，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可没想到这个电话打完后不到三天，彭放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国内和加拿大有时差，电话打来的时候是国内的凌晨两点半，电话铃声把顾青裴也吵醒了，“谁啊？这么晚。” “彭放。”原炀看着来电人备注，眉头打起了结。 “那赶紧接吧，这么晚，可能真有事。”顾青裴坐起来。 原炀犹豫了一下，真怕他又是来说想看孩子的话的，可又怕他真有事，只好翻身下床，“你睡吧，我出去接。” 电话接通后，果然不出所料，依旧是在反反复复的说着要看孩子的话，好像那天他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原炀忍不住有些恼火，他掐着自己的眉心，低声怒道；“我跟你说了，你要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等孩子满月的时候，我让你见他，你要是一直这样，我怎么敢让你看他？”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又有意识地再度压低，“彭放！你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这个孩子出生就跟你没关系了，这是我跟顾青裴的孩子！我一早就提醒过你，别对他用感情！你……” 原炀收敛情绪，尽力放柔口气，“你听我的话好不好？别闹了。” “……我不想等了，原炀，我只是想看看他，看一眼。”彭放的声音轻得他都快听不见了，一字一句却透出nongnong地央求，“你让我看一眼他，看一眼，我就再也不打扰你了，好不好原炀，好不好？” 原炀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手骨捏得咯咯作响，天知道他有多于心不忍，可终究还是做下了残忍地决定，他说：“你先控制好你自己的情绪吧，如果你一直这样，孩子满月你也别来了。” 电话那头原本微重的呼吸声一滞，随即陷入了一片安静，原炀知道自己的话太过了，又连忙改口，补充道：“我不是不让你见孩子，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彭放，你先冷静冷静好好想想，你为我想想，好不好？” 这话说完，原炀隐约听见彭放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唤了他一声，“原炀啊……”便没有了下文。 原炀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说话，又道：“我先挂了。”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片刻，电话挂断。 原炀放下手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开紧攥的拳头，调整好情绪进屋。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用，彭放有没有听进去，但这天之后，彭放很久没再给他打电话，直到五天后的晚上，头天孩子半夜突然发烧了，顾青裴急得要死，可带去医院查了也没什么问题，两人忙了一整天，刚把退了烧的孩子从医院抱回来，才进家门，电话就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是彭放。 顾青裴已经抱着孩子走到沙发上坐下了，见他站在玄关处对着手机发呆，有些纳闷儿，“谁啊？怎么不接？” “……彭放。”原炀顿了一会儿回答。 说话间响铃超时，自动挂断了。 “怎么不接啊？”顾青裴有点纳闷。 原炀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换鞋，“没事儿，他也没什么正事儿，累了一天了，不想应付他。” 顾青裴轻笑了一声，“说起来，彭总这段时间跟你联系得挺勤的。” 原炀动作顿了一下，张口刚要编个借口，手机又响了，他掏出来还没看，顾青裴就道：“接一下吧，万一有正事儿呢？” 原炀犹豫了一下，把脱了一半儿的鞋子穿回去，“行，你哄孩子睡会儿，我出去接。” 转身，接通电话，语气不自觉地生硬。 “喂。” 没有预想中的彭放念经一样念着要见孩子的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保姆的声音，她用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先生，彭先生死了。” 原炀脚下一绊，直接门口低矮的台阶上摔下去，他顾不上自己甩到了哪里，挣扎着边想爬起来，边严声历喝：“你在放什么屁！不会说中国话就别说！彭放呢？叫他接电话！” “他死了，先生。”保姆生硬地重复道：“He，s de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