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海棠 - 言情小说 - 宦难江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西。

是那条字绢。

绢上的墨被多次投洗,大多都掉了,只剩下几个边角上晕开的,但也依稀难辨,尤其落款处似被人用力搓洗,墨色掉得很干净。

他的窘迫也一同掉了个干净。

他看了那白绢一会,靠坐回树前,忽然嗤笑一声,虚扣住额,掩着眉眼低低地笑出来。

她总是这样。

笑声渐渐沉下去,隐在薄凉的夜里。

她总是很知趣。

符柏楠紧握着那方字绢,指关节发白。

☆、第三十章

符柏楠从溪边回营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营中大半已熄火,只有零星几个喝了酒的,和值守军倚着帐子聊天。

他刚到马车前五六丈,便见到白隐砚的车同他的并排停着。她坐在车架上挑灯算账,两脚悬空,露出双素白的靴尖。

符柏楠顿了顿,负手走过去。

白隐砚抬起眼,“抹布洗干净了?”

符柏楠点点头。

她了然地抿一抿唇,不再多言。

往边上挪了挪,她空出一大块位置,扭身从车厢中拿出只纸碗。

“给,宵夜。”

符柏楠接过来,坐到一臂远的车架上,“这还不到初更。”说着却往口中送了一大勺。

白隐砚笑看他一眼,打了两下算盘,随意道:“大军是点卯后拔营么。”

“嗯。”

白隐砚在账上添了一笔,“既与你同行,我在想把车马卖掉,顺便把钱换了,明日来得及么?”

符柏楠又挖了一勺,“你不必管了。”

白隐砚放心点了点头。

两人聊了一阵,白隐砚打个哈欠,从暗格里拿出茶壶喝了一口。

符柏楠讽道:“到哪都能见着它。”

白隐砚道:“惯了,改不了。”

两人正说着,车前草丛微动,符柏楠手中木勺瞬间劈手飞出去,带出声惨叫。

“滚出来!”

两个脱了甲的兵卒爬出来,一个肩上还插着没rou的木勺,跪在有光的地方叩首讨饶,说明了来意。

军中打赌,他俩输了钱不服气,想来看看白隐砚是个何方神圣。

符柏楠讥笑一声,腔调温柔。

“看看?”

他跳下车辕,从腰间抽出鞭子,“看我东厂的人是什么下场,你们百夫长没教过规矩?”

他正要抬手,袖子忽然被人扯住,一扭头,白隐砚冲他探着身。

“碗。”

符柏楠愣了一下,两个兵也呆在地上。

“碗给我。”

“……”

符柏楠把碗还给白隐砚。

接了碗,她的手并未松开,从扯着袖子下滑,变为拉着他的手,松松握着。

“还吃吗?”

“……”

符柏楠动了动嘴。

白隐砚又问了一遍。

“还吃不吃?”

他吸口气,将鞭子收回腰间,扭过头。

“滚。”

两个小兵谢着恩,连滚带爬地跑了。

白隐砚并不多话,从车里的冰桶中又盛了一碗,倒了杯凉茶一块给他,“太甜了,记得把茶喝掉。”

符柏楠垂下眼睑。

白隐砚又开始垂头算账,过了一会噙着笑开口:“你怎么和王将军他们说的?”

符柏楠抬眼看她。

“给你收拾帐子的时候就有来的,看我眼神跟看傻子似的。”她低低地笑出声,不甚在意。

“哦?”

这句是对那些人的。

“你是挺傻。”

这句恶毒讥讽是对她的。

“……是么。”白隐砚又写了几笔,合上账册,扭头看着他。

“跟着你就是傻么。”

“……”

符柏楠眉心一跳,忽然有种难言的感觉。

他接不上来话,两三口赶着把茶饮空,跃下了车架古代女玩转校园。

“夜深了,你……”

他略一停,白隐砚便接过话头,“今夜我在车上睡,被褥都有,明天往后听你安排。”

符柏楠点头,转身走向大帐。

等临睡前的一切都结束了,符柏楠吹去灯,合衣躺在榻上。他回忆起方才的感觉,忽然解开了那股难言。

今夜自溪边回营,期间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那些话,那些事,那些东西,都可说可不说,可做可不做,可吃可不吃。

但只有那句话。

他微偏头,阖上了眼。

只有那一句。

第二天拔营起寨,上车后他给了白隐砚一袋银子。大双乘本就是为他俩备下的,现下白隐砚来了,许世修便跟着队骑马。

她拉开钱袋数了数,“怎么折旧的东西卖出原价来了?你是不是又威胁人家不按本位买,就让他做不下去生意?”

符柏楠懒散道:“本督怎会做这种事。”顿了顿,他恶劣地笑道:“明明是本城地痞威胁的。”

白隐砚哭笑不得:“孩子气。”说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符柏楠本想躲,可马车狭窄,他一个后仰险些碰掉宫帽,等反应过来,白隐砚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你……”他话语卡了一瞬,手抵口鼻,恶目道:“放肆!”

白隐砚不恼不言,只噙着笑偏头看他,神情温和而包容。

没几秒,符柏楠面上的红便用手遮不住了。他又刺了白隐砚几句,扭头望着车外黄土大道,好像对那个景入了迷。

有些什么压不住地向外涌。

符柏楠不可闻地深吸气。

良久,他转身坐回来,白隐砚已在车厢另一侧低着头看书了。

他盯了她一会,从暗格中取出些东西搁在壁桌上。

“过些时辰下去用午膳,你莫同王宿曲多言。”他将拆开的果食堆到她面前。

“嗯?”白隐砚抬了下眼。

“好。”

她不多舌,符柏楠反而开口解释。

“王宿曲年过不惑,是早期的清流旧儒,师从内阁,meimei又在刑部当差,做官十几年油滑得很,与我不是一派。”

白隐砚道:“我不懂这些派系,你提了也是无用。该做什么,你同我说一声便是。”

符柏楠喉头动了动,勉强嗤道:“高官之间周旋得风生水起,哪来的不懂,我提了确实无用,正反你都通透。”

白隐砚拿了个果脯,只轻声道:“我都听你的懒妃席卷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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