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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也并不如何痛苦。颜玖忽地想起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晚上,那时候她飘在空中,看到睡梦中的乐至露出的那样痛苦而挣扎的表情。她那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那样单纯天真的乐至绝对不会露出那种表情来。时至今日,她才能稍微了解一点,那个时代的乐至,心里究竟塞着多少不能宣之于口的东西,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在与她若无其事地开着玩笑。那时候,他的痛苦和平静都来得极端尖锐,而今,他既不会那样平静,也不会那么痛苦,当他终究决定开始涉足这一切的时候,乐至终究也是个会烦恼、汲汲求求的凡人而已。蜡烛很短,很快便燃尽,烛光跳跃两下,终究是消失无踪,唯独余下一缕袅袅的青烟,再继续等下去,渐渐地烛芯冷透,青烟亦渐渐散尽了。颜玖在黑暗中瞪大着眼睛,这一夜窗外并没有月光,只留下这一片阴影。乐至说得没错,她其实帮苏青遥理清楚了很多事情,所以她其实几乎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如今虽然远还没有达到名正言顺,但是肃王的势力已经隐隐开始压过太子了。她知道言家主簿,同样也是肃王妃的石简容如何左右着言家,慢慢开始架空肃王。她知道等卢皇后一死,太子唯一的依仗便是许策,这场夺嫡之争的预备阶段便彻底结束,双方将会彻底撕破脸皮,开始你死我活。她也知道,卢皇后恐怕活不过这一两天了。你看,她其实几乎什么都知道,可是她却不知道,事到如今,这场明争暗斗之后,究竟哪一边能够得胜。乐至在睡梦中稍微翻了个身,被子滑到一边,因着初夏露重夜寒而皱了皱眉,颜玖松开握着的乐至的手,起身给他重新盖好被子,抬眼看看窗外的天空,天边已经隐隐有了光亮。一整夜,便在这枯坐之中这么悄然无声地过去了。颜玖安静地开门退了出去,再过了不久,随着破晓的光芒冲破了重重的暗影,乐至慢慢睁开惺忪的双眼,撑着床边坐了起来。触手间,床沿尚还留有余温,坐在这里的那人,刚刚才走。“小玖?”乐至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点点笑容来,随即,这一点点笑容,也慢慢苦涩起来。远处晨钟慢慢响了起来,随着清晨的阳光在空旷的京城中回响着。乐至坐起身来,翻身下床拎起挂在一旁的深蓝色外袍,刚刚披到身上,动作便顿住了,抬起头看着窗外。法华寺的晨钟本是三声,然而今日的钟声响过了第三声,却没有停下来。四、五、六……七……八……九……法华寺的晨钟足足响了九声,才终于停了下来。乐至瞳孔稍稍放大了一些,这才把刚刚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重新找了一件素白的换上。九声连响,这钟声是在报丧。如今能让法华寺亲自报丧的人,如今这京城之中也就只有两人,而这两人都是病重抱恙中。“笃笃笃”敲门声不疾不徐地响了起来,乐至回过头,并没有开口来人也并不等乐至说进来,便直接推开了门。“阿乐,昨夜睡得如何?”许策同样是一身素服,直接跨了进来,脸上的笑嘻嘻的神情与他一身丧服搭配在一起,实在是违和得厉害,“听闻小玖一夜不曾回去,我还以为会在这里撞见她。”“许阁老心情很好?”乐至完全不理会许策恶质的玩笑,抬起头淡淡地打量了许策一眼,“皇后娘娘一直很喜欢阁老,阁老这幅表情去上朝,只怕惹人非议啊?”许策倒也不介意乐至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敌意,顺势坐下:“如今京城之中能让法华寺报丧的人可是有两位,阿乐就不担心死的不是你想的那一位?”乐至口气里也并不太上心:“本来倒是有些担心,不过看阁老如此悠闲地坐在这里,自然也不必担心了。”要是死的是皇帝游仕均,许策这会儿必定在护送太子顺利进宫,哪里有空来他这里啰嗦了?“阿乐,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联手了。”许策咧了咧嘴,“日后想起来,恐怕还有些怀念呢。”乐至抬头看着许策,深知虽然这是事实,然而许策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句话来。他们暂时的和平,是为了联手毒死了卢皇后。卢皇后的暴戾手段对乐至这边而言是个大麻烦,而对于想要把太子握在手心里的许策而言,同样也是个麻烦。如今卢皇后一死,他们如今这种极力将争斗压在表面之下的日子也到头了。从这一刻开始,便是如何撕破脸皮、如何丑态毕露,那都不奇怪。许策抬起头继续道:“趁着皇后尚未发丧,我们尚且还称得上是盟友最后的一点时间,我想来讨要一样东西。”果不其然。乐至笑了笑,回答道:“阁老请直言。”“阿乐你的态度真是太客气了啊。”许策负手在脑后调侃道,“我想讨要一张聂诤的手书。”乐至挑了挑眉,提高了音调,甚是不解:“阁老想要七公子的手书?那阁老为何不直接向七公子索要,反倒是问起我来了?”许策立刻笑了一声,不慌不忙地继续道:“后来我想了想,还是不要阿诤的手书了。如今我想要一张阿乐写的阿诤的手书。”乐至嘴角抽了抽:“阁老的意思我不太明白。”许策托着腮帮子笑得无比纯良:“我记得曾经看过,阿乐的字迹和阿诤差得不远,若是阿乐寸心模仿的话,想必不是名家,要想辨别出来并不太容易才是。”不是名家辨别出来并不太容易,换句话说,若是有名家在场,辨别也不算很难。乐至面上未动声色,仍旧是懒洋洋的样子:“阁老想要什么内容?”许策笑笑:“容我想想……这样吧,你就写:‘诤素仰慕言小姐才名容貌,怎奈诤命短浅,不敢耽搁小姐韶华。到如今,小姐将嫁,而诤抱病多日,深恐命不久矣,然思念尤甚,还望能再见小姐一面。若小姐尚肯,可否明夜与京城之外青竹林相见。诤,惶恐敬上。’”乐至没忍住打了个寒战,表情一个没撑得住抖了抖:“阁老……七公子……七公子他肯定写不出这种话。”许策想了想,突然好奇道:“那阿诤的情书都怎么写?你与阿诤熟识,不如你决定好了,能让言寂相信是阿诤的手书便行,其余你随意。”许策倒也毫不掩饰这封仿写的信是要用来做什么、送给什么人。乐至好不容易压制了把许策刚才那段rou麻之极的话与聂诤联系在一起想所带来的强烈反胃,这才开了口:“好,等我去问问阿诤会如何写……”许策装模作样地拱手致谢:“有劳安国侯了。”乐至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