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且绮丽的云
36 沈夜在吸林锐的衣服。林锐在第若干遍研读沈夜的档案与被调教记录。林锐的旧衬衫,对沈夜而言,尺码略紧。但,被林锐在居家时刻意穿了几天又刻意未被丢入洗衣机的衬衫,有能让沈夜撒娇、惊喜与安心的,林锐的气味。林锐嗅闻过自己与沈夜。他的气味与沈夜的气味不同。 吸了一会儿衬衫,沈夜仿佛有被充电。现在,沈夜变得乖一些,不再认为获取林锐的体液——那是在最初;后来,是吮吸或者被插入按摩棒,并将按摩棒开启震动,并获准穿戴乳环与其他yin具——是,充电,了。沈夜依旧在扮演故障小机器人。他变得更自动。充了一会儿电后,沈夜——在他对林锐声称的、他的认知里,被训练了学会简单地——做家务。沈夜从一些软垫搭成的窝与一些有光洁的棉质被罩的被子中爬出来与爬起来,穿了衣服,不是很轻快地,走去公寓的封闭式阳台。沈夜把林锐的旧衬衫,以及他们二人的,有些被林锐塞在洗衣篮里、有些散落在各处的,其他衣物,放进洗衣机。 按他们常用的模式,洗衣机常规洗一轮的时间,是一小时。不过,洗衣机并不总是精确地在一小时之内停止运转。沈夜,为了不诱发自己的焦虑感觉,不为洗衣机的停止运转设闹钟。林锐,为培养沈夜的自主性、为不过度干预沈夜的生活,不曾提过设闹钟这件事,也很少将被洗干净了却还是在洗衣机里被放了几个到十几个小时的衣服拿出来,晾晒或放进干衣机。 沈夜去洗衣机取衣服的时间,逐渐更短、更及时。他变得更有能量。这是好事。 林锐则在以假装高产的方式拖延。来到辉夜之城以后,林锐再也没办法自在地喜欢少女偶像。以往,林锐会看少女偶像的音乐视频、看其他粉丝对少女偶像的讨论。然而,现在,那些普通人的生活仿佛构成了一个林锐不该也不值得去了解的世界。林锐隐约地怀疑与发现,那些仿佛比较普通与常见的生息歌哭、那些隐藏在仿佛比较普通的言谈中的哀乐爱恨,仿佛将使林锐有一些宛如冗余数据的思虑。林锐可以隔着老远的距离,下意识地,与其他人共情。但,林锐其实不需要处理一些思想、一些感情;因为,这些感情、这些考虑,并不出现在林锐周边的人。 37 林锐仿佛不该关注与真切地喜欢离他太遥远的人。 林锐从群组内存储了正源司阳子的同人画。林锐退出了正源司阳子的网络粉丝讨论群组。林锐望着群组内的其他人说正源司阳子是犬系、说想要这样的犬系女朋友。然而,对林锐,一些语句有另一种涵义;他这种知晓了另一个世界的人,再去接触那个常见与常规的世界,让他感觉到一点令他生理不适的、令他慌张与恐惧的亵渎。 林锐明白,他也许将成为其他人的恐惧。他正在努力成为、他希望自己成为的人,偏巧是能引起一些人恐惧的人。 在那个有来自其他人的凝视的环境里,林锐不可避免地加入了凝视自己的其他人。其他人对林锐的恐惧,被林锐,乖地,自己投射给自己。 林锐放弃了森田光与野口衣织。林锐需要其他娱乐作为代偿。林锐阅读沈夜的档案。他能将此行为认定成,他在通过阅读沈夜的资讯的方式,了解并进而帮助沈夜。毕竟,哪怕在此过程中,林锐其实什么都没做,林锐也有在了解、有在关注。而,了解、关注,就算是做了。在反刍之下,伤心与怨忿与紧张,结合出些微满足的成就感。 “你真像调教师。”林锐对自己想,“调教师是很好的销售。调教师的销售活动,就乃政治。调教师销售的,是思想。为了成功地销售,他们首先,需要创造需求。他们给别人创造需求,然后给别人满足它们。倘若他们不创造,需求就不存在。因此,可以辩论说,这不是什么真实的需求。他们先带来损害再带来效益。这有如那个笑话;他们先进食排泄物再创造国民生产总值。然而,并没有什么真实的经济增长。” 假装高产的拖延,是泡沫与虚假繁荣。读教材却不做习题,约等于很难过考试。林锐的思维速度快。他也有书写并回顾日记的习惯。他的日记零散而不成章,像喧嚣且绮丽的、飘过来又飘回去的云。对他,仅是了解与知晓,太轻、太浮、太空、太幻。 他不能再给自己创造需求了。他要解决自己寻找到并创造出的需求。他通过反复浏览那些东西来缓解自己不能给沈夜做什么事的焦虑。不过,由于他没有真正着手处理什么,哪怕他开始倒背如流一些东西,焦虑其实不减反增。 沈夜,或许可以被训练来,在辉夜之城乖巧地从事医学研究。林锐向达邦申请。 我会希望我的奴隶有一些用处。林锐表示。而且,沈夜,好像原本被设计的用途之一就是进行科研工作。 38 林锐想,达邦大概能看出来,林锐是在病急乱投医广撒网买彩票。林锐在辉夜之城的医院打工;林锐尚打不出什么起色;林锐便觉得,也许可以将沈夜——可能——打的工,亦算在自己头上。 不过,现在,沈夜还不能从事医学研究。林锐听说过伍尔夫《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如果一个人吃得不好,就不能好好思考、好好爱、好好睡觉。”如果沈夜要工作,沈夜首先需要有良好的身体、相对良好的生活与相对良好的精神。 林锐交际。他的一个哥哥,金,说:“你似乎,和这里的其他人相比,没有那么急功近利。” “我母亲的影响,导致我做事时有一些侧重点。她是一线的医疗工作者,算是服务人员,工作时每天都要接待很多身心俱损的人。”林锐回应,“沈夜其实经不起什么消耗了。所以,该注重可持续性。” 39 沈夜很乐意给林锐工作。其实,他更喜欢的是被林锐使唤的瞬间本身,以及服从林锐的意愿、满足林锐的需求之感觉。人们通常在有其他人在场时,更容易乖。沈夜尤其是。 但,林锐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待在公寓里。事实上,由于林锐不确定公寓内何处有监控,他与沈夜近距离共处的时间不多。 林锐订购了语法书,又按照辉夜之城最通用的语言,给沈夜订购了相应的化学与生物科学课本,希望沈夜重新开始本专业的学习。作为奴隶,沈夜,依辉夜之城给奴隶主们的建议,需要被定期上调教课。每天,J到公寓——或者,将沈夜牵到别处——给沈夜上调教课。并且,应林锐的要求,J将沈夜的调教课的项目几乎悉数安排成沈夜不喜欢的项目。视沈夜学习人类功课的进度,调教项目被J增删。惩罚,当然,不应该使被惩罚者愉快。 J说:“沈夜在更接受他从前做不好的项目。” 林锐偏头。这不是好消息。J,在性格跳脱吵嚷不着边际的同时,具备偶尔能使人惊异的职业素养。J的文化水平,据他自己透露,不高。但J也接受过艾尔克给员工们布置的、入职辉夜之城所需的,对谈吐与各门类基础知识的训练,能看懂复杂的调教师工作手册与简单的学术文献。林锐知道,辉夜之城的调教师,不少都可以是能使受虐者性体验极好的性伴侣。不过,林锐对J的技巧不好奇;如果林锐幻想过一个施虐方、幻想自己作为其受虐方,林锐,当前,感觉幻想沈夜是施虐方,最合适。 林锐并不信任他现在能接触到的绝大多数人;他对沈夜有一些期待;沈夜之所以可以出现在这种仅存在于假设内的幻想里,仿佛是因为,沈夜现在其实没有做一些事——做很多事——的能力;因此,被林锐构想出的情境,就似乎绝对不可能发生。 J没有继续说话。林锐回忆起,他与J还不熟时,J以沈夜为话题,对林锐进行的一系列溜须拍马。什么“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大约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什么“他会主动按照你的喜好塑造他的喜好”。什么“奴隶都是下贱的,爱一个主人,会使这个奴隶有动力为这个主人成为绝好的性玩具”。 林锐眨眼睛,将念头摒出脑海。他其实没有与沈夜以性器官——与林锐自己的性高潮——做过几次。出于各种——达邦不乐见;沈夜成为林锐的把柄;有对林锐不怀好意者获悉林锐被开荤了,获悉林锐乐在其中,或许还获悉沈夜的情报,由是对他们二人均不利;等等——考虑,林锐不敢。 40 林锐总觉得,情境可能就像自己以往看过的色情漫画。林锐很难代入一般男女向色情漫画中的男性。他更喜欢女女向色情漫画。但他接纳自己的身体。来到辉夜之城香槟区后,他亦见识新世界,多了一些可以被用于填充脑补的素材。yinjing不过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出于觉得yinjing碍事、不方便行动,而讨厌自己的yinjing。然而,yinjing,以及他通过自己的yinjing与沈夜进行的性行为,又确实给他带来极其舒爽、令他沉迷、令他还想再来很多次的快乐。 漫画中的情境该如下。林锐记得一些整治可爱却不乖的人的漫画。他们的不乖行为被以不乖的方式惩罚。漫画的作者在以这些情节设置使读者感觉到对不乖行为的谴责。他的性器官裹着黏滑的液体适应沈夜的腔道。沈夜柔软的、红润的、被开拓得驯服但依旧可称之为紧致的体内,仿佛为林锐的鼠蹊部位的快感系统上了一重刺激性欲又约束性欲的贞洁锁,像若有若无的笼。他的身体缓慢地随这种交媾异化。性器官逐渐修长、挺翘、驯服,颜色却没有变深。也许他会为了方便zuoai而祛除其周边的摩擦皮肤的体毛。这时,他就成熟——可以被收获。大概有人将在他cao干得心无旁骛时逮住与抓住他,向他声称,他玩了性玩具,所以他亦将成为性玩具,能让他舒适的,不再是插入沈夜,而是像沈夜一样被其他人插入,他的yinjing用过了,因此不必被再用了,接下来该被开发的,是他的屁股与口腔。 是yin靡的意境。在训练沈夜减少其性瘾表现时,林锐表示过几次:“真是不像话呢。” 但,沈夜好像喜欢被林锐这样讲。这可能是由于沈夜太喜欢与林锐互动了。沈夜的性癖之一是被羞辱。林锐错误地将一些不好的话用作成亲密的调戏。这些话遂被玩闹似地往友善的、情趣的方向理解。 辉夜之城是一个性行为不是强暴就是陷阱的地方。他们不适合在这里发生性关系。 林锐可以是漂亮的。他甚至想过,倘若他攒了钱,他可以在辉夜之城为自己购买一些激素治疗与医学美容。轻微地抑制第二性征,可以让林锐更美丽。但他必须素洁、不招摇。美丽有时间成本,且之于他,没有显著利于生存的作用。 林锐问:“今天,沈夜的项目是什么?” J回答:“我找了另一只萨摩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