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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至尊之位,也难免要受影响,何况家中?还有父兄?郗氏旁支?”郗齐光摩挲着瓷白如玉的茶盏,“家里还是尽力把她的性子掰回来,她的性子,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可不论是她损失,还是别的,最后受影响的必然有咱们家。”“就算不能把她导回正途,也尽量手段柔和些,别叫她有什么过激之举,闹得天怒人怨即可。”她怎么会放过郗茵?心软?那也心软不到郗茵的头上。这个郗茵,从根子上就是烂的,明明是五星红旗下长大的,却比毒蛇还要狠毒。郗齐光自认自己从未对她做过什么,可她的恶意如活火山爆发一般,来的汹涌,却又莫名。“不说这些了,三哥他如何了?前些天春闱刚刚结束,我叫人出去探探信儿,谁想回来的人和我说,三哥是被抬出来的,可他自来身子骨健壮,从小习武,就算是连着九日,精神不济,也不该啊!”盛氏冷哼一声,眉间染上薄怒,“你可休要提他!这个孽子!气死我了!哪里有你半点的省心?”说着长长叹息,“你们两个,一胎双生,容貌亦是七分相似,怎么性子却是天壤之别?若是能互相匀一匀就好了,你活泼些,他稳重些,哪用得着我平日cao十二分的心?”还不等郗齐光问,盛氏就自己将郗沛的事情抖搂出来,“这孩子,自以为中了举人,连春闱都不放在心上,春闱前一晚还喝高了,贡院开门差一点就没赶上!”“也不知道这一科能不能中,不能中,我瞧着你爹那个样子,怕是要打死他!”“本来就没醒酒,又耗费心力应试,春寒料峭虽不至于,可这天儿到底折腾人,他岂有个好?没撅过去就是谢天谢地了!”“母亲且安心,三哥聪明着呢!他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水准,心中有数着呢!”“再说了,京中高门子弟,有几个像他这般,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就是这次不成,不是还有下次?厚积薄发,还更稳妥些呢!他心气高,若是中了三甲如夫人,还不如不中的好!免得叫他心气都散了!”第60章盛氏坚持不肯在这儿用膳,说是想家里的孙女了,郗齐光也不强求,便放了人,送到了凤仪宫门口。“罗蓑rou,八宝rou,龙井虾仁,假牛乳,风腌果子狸,清蒸鲥鱼,茄鲞炒鸡瓜,清炒玉兰片,醋溜茭白,六月柿炒鸡蛋,油盐枸杞芽儿,还有一道甲鱼汤,并几样小菜。”郗齐光闻言,动了动,眼中惆怅无限,“可惜了,都是母亲素来爱的,可惜没留住她。”“来日方长,”浣春为郗齐光斟了一杯桃花酒,“殿下是皇后,若要见娘家人,那还不是简单得很?只是您一直不愿让家里一番折腾罢了,快用些东西吧,一个上午,您除了那点茶水,再没用过东西了,本来早间就只用了一个虾饺!现下怕是都饿坏了吧?”“早间盼着母亲来,实在无心用膳,也确实有些饥困。”接过汤,小小地啜了一口,察觉到其中微微的腥气,郗齐光便将汤碗放下,再未动过。鱼无鳞者,其腥加倍,即使已经处理得很好,但她味觉敏锐,又有其余选择,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大殿下最近,我见可以吃少许的rou末了?他那几颗小米牙能成么?不会磨坏了吧?”见郗齐光放下小碗,浣春将小碗移开,“嬷嬷们都说成,还有那几个乳母,也都是生育过的,应当是可以的吧?”“再说,大殿下吃rou末鸡蛋虾仁羹,从来不嚼的,直接咽下去,依奴婢看,伤不着那小牙。”她点头,想想还真是这样,“倒也是。”“一晃,本宫入宫都两年了,孩子都这般大了,再等一年啊,这新人又要入宫了,那般鲜妍娇嫩,鲜花嫩柳一般,看着便有蓬勃生气,可要把本宫衬成个老黄瓜了!”“还早着呢!算算日子,才不过一年零八个月,怎么就好端端地多过了四个月呢?”“对了,再过个七八日,便是您的生辰了,去年因着您怀着大殿下,肚子高高大大的,叫人瞧着都心惊,只简单地办了一场,冷清极了,这次皇太后和皇上可是卯足了劲儿想要热闹一次!”“本宫不过二十岁,不是高寿,亦不是大寿,未免太奢侈了些。”“以往在闺阁,都是得了家中许可,治上几桌酒席,与兄弟姐妹和闺中好友一道庆贺,其乐无穷。”“可今时不同往日,论身份,您如今是皇后,便是为了您的体面,为了皇族的面子,也合该大办一场。”浣春又道。郗齐光是彻底无心饮食了,挥挥手,叫人将桌上的菜式都撤了下去,“要是能出宫去瞧一瞧就好了,每逢上元节,二月二,花神节,还有中元节,一到夜间,大街上都是人流如织,灯海煌煌,热闹的紧,只可惜,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了。”屋内满是茉莉花清新自然的香气,时有时无,隐隐约约,仿佛将人带到了以往那无忧无虑的时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何须像现在这般,走一步,便要看十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稍有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她曾是自由的,她想。她领略过北国的春日迟迟,见过沙漠的烈日炎炎,震撼过田野间的硕果累累,踏过白雪皑皑的万丈冰原。可现在却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中,所见到的,也是被这宅院圈出来的四四方方的天空。可她没有那么强,没有那等颠覆天下的能力,她无法改变世人,不能改变环境,她只能改变自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也不知怎么的,记忆中早已淡忘的苍白记忆,最近时常在梦中出现,鲜活无比。明知是假的,却依旧食髓知味,甘之如饴。“外面倒是阳光正好,”郗齐光支着手臂,看着外面开得正好的迎春花,“也还算暖和,把本宫的那把焦尾拿出来,好些日子没抚琴了,手法必然是生疏了。”郗齐光起身,凤仪宫小花园的亭子中,阳光洒了满身,令人犯懒。宫人将琴送到,郗齐光开始随意拨弄着琴弦,听音色不对,调了调琴轸,如此数次,才算罢休。凉亭周边垂挂着帘子,轻纱拂起,影影绰绰可见美人身影,袅袅娜娜,美不胜收。流畅的琴音缓缓从指尖流淌而出,弹奏的竟不是闺中女孩儿所喜爱的昭君怨、游春、秋思等曲,哀哀怨怨,缠绵悱恻。其间更有一种浩然之气,磅礴盛大,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其中的杀伐之气,更叫人觉激昂慷慨。彼时建昭帝正带着几名贴身侍卫在后宫行走着,便听到了这叮叮咚咚,果断杀伐的琴音,寻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