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海棠 - 言情小说 - 什锦良缘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8

    世界变成一片火红,她凤冠霞帔,踏着隆重的喜乐踏出乾清门,一路出了太和门。

根据大邧的礼法,唯有皇后跟新晋登科的状元才有资格从太和正门处行进,皇帝却为她开了特例,列请文武百臣为她送嫁。

身旁的太监们撑着伞也不奏效,雨水斜袭洇湿半边盖头,开始变得透明,一人身影模糊从金水桥上缓步踱近,袍带翩跹略带湿意,水墨似的融进她眼前。

“臣吴晟恭迎公主圣驾。”淡泊从容,空谷回响似的嗓音。

她按耐住心头的紧张,瞧他恭敬折身,降膝打揖。

绛荻张口,喉头干噎,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把手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出,微微抬了下表示免礼。

见状,他仰颌,长身挺立,瞬间盖过她一头,她接过他递过来的喜绸迈开步子。

司礼官高唱指令再次鸣鞭奏乐,音符袅袅,全部化作淅淅沥沥的雨声响在耳边。

花盆底叩在宫道上,声声果脆,溅起雨水,她望着他陌生的背影,黯然神伤,出宫的路走得异常艰难且漫长,好在他很照顾她的步调,时而停下来等她。

喜绸吃透了雨水,压在手心里沉甸甸的,缓慢承载起两人的力道和分量。

终于跨出了宫门,平西王备了十二人抬的大轿迎亲,仓促间回身,诚亲王允颀匆匆忙忙地追了出来。

“jiejie!”他抬臂抹了把泪,“我背您上轿。”

绛荻忍不住酸了鼻子,还好有盖头遮着,旁人瞧不见,泪珠无声无息地低落,混在雨水中。

她滑下允颀的肩头,停在轿门口拍了拍他的外臂,低声嘱咐,“替我尽心孝敬阿玛额娘。”

诚亲王抽着鼻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也带走了她所有的念想。

一只手闯入她的视线,微微蜷起,一副相邀他姿态,她犹豫了下把手伸了进去,他探近轻轻含握,提她上了轿,是温润暖和的触感。

泰安公主拜堂成亲一应礼数在新建的公主府内进行,第二日就要启程随夫远赴云南,绛荻忘记了她大婚当日所有的煊赫喜庆,唯独铭记那一晚的洞房花烛。

皇室迎亲注重的是排场脸面,没有小室小家里的那种人间烟火气,平西王只身进京迎亲,观礼的人员臣工多于亲属,仪式冗长沉闷,声势浩大却空洞。

喜婆掺她坐在炕沿儿,连轰带赶的带走了她身边的宫女丫鬟,一切归于沉寂。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脚步声,绛荻警觉地抖了个身,几乎弹跳起来,袖口被她揪得皱皱巴巴。

他靴头上的四爪龙纹张牙舞爪,慢慢走进她,角度好巧不巧地追着她袖口上缝缀的金线凤凰。

公主跟驸马之间遵的是君臣之礼,不可逾矩,他站住,谦逊地恭下身,话出口携着淡淡的酒香,“请公主原谅臣礼数不周。”

绛荻顶着盖头颔首,“做你该做的罢。”

一旁的喜杆成了摆设,他亲手挑起了她的盖头,动作果断,打得她措手不及,慌乱间抬眼,撞进了他的视线。

她有些意外地怔了下,坊间传闻平西王样貌凶煞,形态粗陋,然而不然,他注视她,眼锋如墨是力透纸背的尖锐直接,眉鼻匀称,揽着山涧里的高挺清明,可见谣诼纷传,这当中的误差也太大了。

她低下头错开跟他对视,眼仁里跳动着喜蜡的光火,神情有些落寞,一个居心叵测的藩王,她对他无半分好感,更不知道该与他如何相处。

他挨着她坐下,屋里一下子变得逼仄,绛荻心擂如鼓,不知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拜堂成了亲,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床笫之间的那些事,婚前她专门由宫里的嬷嬷们传授过。

她面红耳臊地听,自动遗忘了一大半,只记得她们反复强调的,公主年岁还小,不能由着驸马爷的性子胡来。

她偷偷乜眼打量他,肩膀高出她半个额头的大高个儿,她想她要是个爷们儿就好了。

预想中的步骤如期而至,不过平西王很有礼貌,偏过头请示,“请公主允许臣服侍您安歇。”

绛荻不动声色往一旁挪了挪,楞眼望着床尾板上的百子千孙图,搬出那句客套话,又一遍道:“做你该做的罢。”

他单膝着地蹲下身,小心抬起她的脚踝,她触电似的缩回脚,红着脸左顾右盼,“管好你自个儿就行了……”

平西王仰颌,淡淡笑出声来,“公主贵人多忘事,您不记得臣了。”

绛荻猛地看向他,“我以前见过你吗?”

平西王低下头重新捉回她的脚脖子,帮她退去花盆底,整齐摆放在一旁后,起身敛衽为礼,“一年前,公主殿里的西洋钟出了故障,当中需要更换的零件是臣一路从广东护送回京的。”

这么一说,绛荻想起来了,她殿里那只西洋钟本来就是外邦的舶来品,后来有了毛病,指针懒着不走了,宫里的匠人也拿它没法子,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得用人西洋原装的零件更换修补,广东开设的有埠头,来往贸易频繁,自不会缺少这类玩意儿。

平西王听闻此事,就指派当时还是世子的吴晟携带寻摸来的零件进京承送,名义上是讨好她,实则是打探皇帝的态度,朝廷彻藩的传闻甚嚣尘上,平西王坐拥云南,暗中动作不断,一向被怀疑“恐有逆举”,岂能甘心放弃封地?

太子恭亲王允颢受皇命在宫中设宴接见了平西王世子,绛荻隔着饭桌粗略地看过他一眼,什么模样儿都没瞧清,也就这么点印象罢了。

云南兵强将悍,朝廷最为优先的考虑是安抚,她就是那份祭礼。

绛荻缩回脚,只嗯了声以做回应。他起身吻上她的额头,“平西王尚主,是臣的恳求,并非万岁的降赐。”

她彻底傻住了,不过脑子还算清醒,她看不出两者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她的身份才是牵动他的最大利益,而不是她这个人。

他吻过她的眉尖,嘴角,欺身将她压在身下,床褥下的花生桂圆一颗颗地爆裂,发出噼里啪啦的碎响。

绛荻的抗拒换来他进一步的索取,深秋的气节,两人身上俱是微薄的汗意,喜服交织堆叠,凌乱地落在床下。

他沿着她细润的肩线游走,激得她频频战栗,绛荻头一回被人这么蛮横粗暴地对待,羞恼间奋力地挣开他,张了张嘴,着实无话可说,偏头不去看他袒露的胸口,咬着唇角问:“听说王爷姬妾成群,佳丽三千。”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打小儿她心里就有一个愿景,即便嫁给士贩走卒,只要能够一双人相知相守,公主的身份跟头衔儿有什么要紧,她觉着那个人应该不会是他。

她如漆的长发天生有些微卷,尊贵的侧颜枕在层层的波浪中,真真儿是一副引人入胜的美态。

他俯身轻啮她的下唇:“得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