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海棠 - 言情小说 - 朱砂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发寒。

那股戾气浓的叫人窒息,再不敢说什么劝解的话,跟司文乖乖打了灯笼出门。下人房在西园的后头巷子里,这里不比府里山水峥嵘,小巷子漆黑不闻人气。

司文扶着沈清兰,厚实的鞋底踏在雪上,在这样的傍晚那点声音清晰可闻,“就在这条巷子尽头的那扇门,我跟他说了姑娘给他找了好去处,只是这个楚铮固执的像是块臭石头,不为所动。”

沈清兰神色有些倦怠,方才从噩梦中惊醒,她第一时间想确定楚铮的存在,那是她翻身的筹码。所以这才不顾丫头的劝阻,执意出门。

此刻这走不完的小巷子,漆黑的高墙,那份不安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耐烦。

司文伸手在褐黄颓败的木门上敲了几下,里头没有动静,她不敢看沈清兰的脸色,也不敢用力敲门。若是叫人发现大姑娘这会儿在下人房门前,该怎么解释?

她只能耐着性子,第五次叩门之后,院子里终于响起脚步声。一步一步,走的极慢极稳。沈清兰听见开门的声音下意识抬头。

意外的看清一张极隽秀的少年面孔,许是因为吃穿的不好,他很消瘦,却意外的高挑。

头发有些乱,饱满的额头,剑眉修长,底下狭长的一双眼,神色平淡。鼻梁高挺,嘴唇暗淡,形状却极好,在昏暗的烛光下,她可以明白的看清他的俊美。

原来所谓的六皇子生的这么好,沈清兰从他脸上看出三分永嘉帝的影子,心里渐渐平静。

迈步走进院子,不算宽敞的地方,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破败。杂草丛生,蛛网灰尘,他怎么住下的?

她回头,尽量笑的和善,“你叫楚铮?”

少年低下头,双手贴着裤腿缝,很是知礼的不看她,声音也极清冷好听,“是。”

沈清兰一身华贵,从来没讨好过人,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虽然这毛小子现在不值得她讨好,她却想对方能将她放在心上。

她语调放的更柔,“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小姐。”

还知道她是谁啊,沈清兰心里舒服了一点,“我的丫头给你的衣裳喜欢吗?”

是说那些里面缝着柳絮、一鞭子就抽破的棉衣?楚铮面色如常,恭敬道:“喜欢,多谢大小姐。”

沈清兰淡淡的嗯了一声,一时院子里无声,她不说她来干什么的,他也不问,仿佛别人要做什么都跟他无关。

沈清兰却在打量楚铮,越瞧心里越踏实,原来年少时就是沉稳的性子,难怪后来会成为统领千军万马的战神。

“你可以搬到更好的地方住,为什么不去?”她有些介意,这人太倔强。

楚铮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暗芒,无功不受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不关心这位大小姐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却有权不参与她的游戏。

“小人不敢。”

沈清兰心下微叹,后来那位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还有这样畏首畏尾的时候。她要给的东西还没有人可以拒绝,何况他不听她的安排,以后怎么得到永嘉帝的认可。

沈清兰眉头轻蹙,正要说什么,门外的芙蕖朝她一福,“姑娘,咱们出来快半个时辰了。”

再不回去,会被人发现的。沈清兰只能咽下到嘴边的话,扶着丫头的手走了。

到小巷中段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少年站在门边,周身是沉寂的黑色,显的他仿佛要被黑暗吞噬。

只有涅槃的飞鸟才能成为凤凰,一如此刻寄人篱下的赵楚铮,一如前世跌进泥潭的她。他们都会一飞冲天的,沈清兰昂首离开。

☆、风动

国公府老夫人出身大长公主府,便是今上按着辈分也得唤一声姑姑,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圈一等一的贵女,谁人见到她不是交口称赞。

如今当起了国公府的老封君,又有自己的俸禄、封邑,眼光甚是超前,对待女儿们力求舒心。旁人家里教导闺女三从四德、女子无才便是德。

老夫人却说读书明理,姑娘们到了年纪便请了塾师来家里授课,一应读些、,还拿了、来教。

都是些前朝女子果断刚强,独当一面的故事典籍,一面则柔,一面成刚。教导人该外柔内刚,气度通达,知道老太太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府里小姐们有心的无不往那方面用力。

沈清柔最是其中翘楚,在老夫人面前装乖卖痴,敢喜敢怒,下了学每每先到老夫人院子里来请安,将其他人甩开一大截。

沈清芸拉住孟玉拆咬耳朵,如今天冷,以往每日授课三个时辰,现在减成两个。下学之后正巧到老夫人房里用中饭。

等到沈清芸跟孟玉拆到了,方才从抄手游廊出来,屋里已是笑语阵阵。沈清柔妙语连珠,逗的老夫人前仰后合,搂着她直叫猴儿。

门外的丫头捞起帘子,请了姑娘们进去,沈清柔正趴在老夫人耳边说话,一张芙蓉面笑语盈盈。孟玉拆解下斗篷递给一旁的小丫头,端起热茶喝了一口驱寒。

一旁的琥珀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着去,孟玉拆便起身随着她去了耳房。琥珀将孟玉拆拉到炕上坐,将针奁篓子取出来,小几上摆着纸墨。

琥珀笑着取水化墨,“前儿去姑娘院子找孟mama,白露meimei那一手好鲜亮的活计。我倒是瞧上她手里的鞋样子,说是姑娘亲自描的,我这里斗胆劳动姑娘给我描几幅花样。正巧我给老夫人做抹额,缺新鲜样子,便求来了。”

孟玉拆还当是什么事情,笑微微道:“什么大事儿,这有何难。”

孟玉拆自小跟在孟长贤身边开的蒙,孟长贤好歹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教她绰绰有余。孟玉拆喜欢书画,她也有这个天分,几年下来画工了得。

便是孟长贤在世时也说,若是正经培养她出来,三十年后又是一代画圣也不一定。叫沈仪听见,笑他自卖自夸,这些对孟玉拆已经是前世的记忆了。

可是父母总是特殊的存在,轻易不可或忘,拿起画笔便想起父亲将她抱在腿上,一笔一划教她练字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不免淡了些。

琥珀坐在小几对面,挑篮子里的布料,没有察觉她低落的情绪,笑道:“姑娘屋里挂的那副,我瞧着真真栩栩如生,听白露说是姑娘画的,倒唬我一跳。姑娘大家手笔,倒给我描花样子,在这里真心谢过。”

孟玉拆收拾好心情,手上行云流水,几笔便勾勒出一朵浓艳艳的牡丹花,细微之处足以以假乱真,笑道:“既然承了我的情,好歹jiejie得空给我绣一方帕子,那才是道谢呢。”

琥珀目光带着欣赏,便是她这门外汉也瞧得出孟玉拆确实精攻画道,看的津津有味,观人作画都是一种享受。

“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