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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宫”,“一等宫女刘八珠”,“至丰三年生人”,“面白脸圆,左耳下有红痣”。“这难道是腰牌?你在哪弄来的?是要给我用吗?”吴桂花惊喜不已,恨不得抓着小黑猫让它马上交代个清清楚楚。她看过那么多宫斗电视剧,知道腰牌是出入禁宫最要紧的东西,有它在,自己就相当于有了个身份证。但喜过之后,即刻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可这上面出生年月和相貌刻得这么清楚,除非我也是圆脸还长得白,跟你这木牌上的人一个岁数,不然的话,你给了我,我也没用啊。还有这至丰三年是什么意思?今年又是哪一年?”吴桂花有一大堆问题,小黑猫哪里回答得了?趁她不备,它飞快叼起剩下的那半条鱼,蹿上墙头又消失了。反而是吴桂花,她抱着那块木牌瞎猜半天,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因为院子里没别人,这一晚她就放心地回到了吴贵妃的房间去住。她才不在乎这屋头天晚上死过人,人又不是她害死的,反正吴桂花睡得特别踏实。就是半梦半醒间,好像总听见有人在外头呜呜地哭,吴桂花烦得要命,闭着眼吼了声:“大半夜的,都瞎猫子鸡叫什么?”至于哭声停没停,她还真不知道,因为她在忙着骂梦里的女鬼:“有啥好哭的,谁害你你找谁去,跟我哭有什么用?你离我远点,你身上这么臭你自己不知道?”有事就说事,哭哭啼啼的想干啥呢?吴桂花烦得一脚踹出去,那女鬼纸片似地,手脚划拉着,转眼只剩下一个白点。第二天就着剩鱼汤,吴桂花把昨天一天掐的槐花吃了,那种胃里有食的幸福感,她美得连昨晚做的啥梦都忘了。去蹲大槐树时,吴桂花才想起来昨天半夜听见的声音,想半天也不敢肯定,那到底是哭声还是风声。不过,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隔壁院子的味道比昨天更臭了。昨天她只是隔着门板隐约闻到一点味道,今天她站在刘太监住的门房那,隔着那么厚的一堵围墙,臭味都争先恐后地往她鼻子里钻。隔壁院子绝对有事发生,而且是大事。再不管它,这臭味会引来巡逻侍卫的。吴桂花把刘太监劈柴的斧子别在腰上,揣着那把从吴贵妃屋里找到的小刀,爬上大槐树,决定先去看看情况。爬墙这种事,总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吴桂花荡着草绳溜下墙时,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进入这座神秘的邻院,第一眼看到的,会是——“你,你你,你你悄没声地躲这干嘛?!”刚下地没走两步,旱地拔葱似的,吴桂花面前“长”出了一个人。吴桂花根本没心思看这人打哪冒出来的,因为看清这人的模样,即使是自诩什么都见过,什么都不怕的吴老太太,刀都险些吓掉下来:这个人跟她身量相差仿佛,但那张脸……鱼鳞似的,长满了黑褐色的,虎皮似的斑纹。乍眼看上去,让人心里直往外冒鸡皮疙瘩。而且这人头发蓬乱而油腻,要不是身上穿的衣服没打补丁,吴桂花险些以为他,不对,吴桂花往下扫了眼,不是“他”,是“她”,吴桂花险些以为她是打哪蹿出来要饭的。她蹲在大槐树上观察了昨天一天跟今天上午这么半天,一直以为隔壁院没人的!或者,只有死人……吴桂花年轻时有个外号“吴大胆”,既然这是个人,那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她皱起鼻子,嗅了嗅这人身上的味道,断定那臭味不是她发出来的。于是她握紧刀柄,不退反进:“你到底是谁?躲在那干嘛!”她张开嘴像是想叫,满脸的虎皮纹又皱成个哭脸,猛地闭了嘴,最后,突然埋下头往前院狂奔!吴桂花犹豫了一下,决定追上去看看。这人看着高高壮壮的,但跑起来歪歪扭扭的。不是喝醉酒的那种歪法,倒像是不知道怎么用手用脚那样,有种滑稽的不协调感。吴桂花很轻易地追上了她,看她哐当撞开一个房间的门,咚咚跑进去,留下大敞的门洞,以及漫天爆炸的臭气。吴桂花忍不住停下来呕了一声,门里扑出来的臭味差点熏她一个跟头。臭味绝对是从这个房间发出来的!吴桂花握紧斧子,把刀横在面前,屏住呼吸,最后,侧身走进去。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厢房,但中间用一架屏风隔开。外面那部分只有一副桌椅,藏没藏人一眼看得清楚,而里面……那屏风绣着鲜红粉白的大朵牡丹,镶屏风的木头一看就是好木料,是绢布发黄,是有年头的老物件。不用再往里走,吴桂花已经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了,屏风的正当中破了个大洞。大洞里头,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露出了半边侧脸。那半张脸上长着大片绿斑,头脸涨成铁灰色,双眼圆睁,朝着她的方向一动不动,死了不知道有多久。她的旁边还躺着一个,那人全身缩在被子里,抖得整个床都跟着在抖,嘴里断断续续地哼:“咕……咕……咕……”吴桂花早有心理准备,过去年景不好过,死人一点都不稀奇。她不是没看过死人,这时候倒也不很怵。麻烦的是,她这个理论上已经死了的人,该怎么处置这个真的死了的人?这几天有点热,放在这不管,长出病毒怎么办?指望虎皮纹怪人是不成了的,她要是没看出来这个虎皮纹怪人脑子有毛病,那她才是个真傻子!004吴桂花并没有为难的机会,她还没来得及思索,这个院子唯一的大门被人敲响了。敲门人声音还很大:“八珠,你院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臭?”屋里虎皮纹的哼哼声一顿,吴桂花看见,她猫着腰,小碎步地,当着她的面又一次闪进了后院。吴桂花没空理她,她掏出小黑猫给的那块腰牌:这块腰牌的主人刘八珠就住在这所院子里?那她是那个虎皮纹?不,不会,皇宫就是再不挑,也不可能让一个长得那么吓人,智力还明显有问题的人当宫女。那,她是那个死人?这短短的几个呼吸,吴桂花无数个念头在心头滚过,两个院子之间光秃秃的没个遮挡物,她现在再想悄悄翻回去也没机会了。她也不能跟虎皮纹一样往后院一猫,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这里死了个人,万一来人要调查,分分钟能把她翻出来!到时候她只会更不好解释!敲门声越发急迫,直到外面那人开始喊:“八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