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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扬长舒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正打算重新落座,静待警察到来。然而还没动作,眼前情况突变!“喂!你!”他惊呼一声。来不及阻拦,此前一直片语不发的宣展,已先他一步,摸过床头柜上、方才随手放下的水果刀,一把抵在颈边。或许是人生第一次。宣扬以一种,近乎逼迫的姿态直面父亲,措辞间忍不住哭音,却只是喃喃着:“够了,Daddy,再给小叔一次机会,好不好?”宣扬一怔。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打同情牌的时候,更看不懂这对父子究竟是什么情况,反正火没烧到自己身上,他索性隔岸观火。Richard说:“你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知道。”“从成年礼那次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未来这条路上,你和他只能活一个,我在的时候不帮你扫清障碍,我死了,你斗得过人家吗?”“不,不一样。这件事之后,他只能做一个逃犯,他不可能再像以前……!”宣展说着,忽而像是下定决心,猛地将刀尖往自己脖颈逼近半寸,冲宣扬低吼一声:“你还不快走!”“什么意……”“你还不清楚吗?!”“从一开始,我爸爸已经算到了你和霍家的合作!成年礼之后,他就一直把我跟你隔开,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开始想把舒叫来?除了想要避免伤亡,也是不希望我们闹到这种地步……你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小叔!”他说着,看向眼前神色波澜不惊的父亲,说不清是敬是恨。只喃喃着:“你能想到的,爸爸也能想到,你能做得够狠,他更狠……你拿什么跟他玩……”*数分钟后。接到线报、却意外扑了个空的警察们,匆匆离开那间一片狼藉的VIP病房。大抵走得实在匆忙,以至于,他们竟都没注意到里头那对父子,格外诡异的神情。只等四下皆静。Richard点燃一根雪茄,吞云吐雾间,坐在病床边,淡淡道:“Zack,你太善良了,这种善良永远只会伤人伤己。”宣展没说话。孤零零流着眼泪,啃着手里那颗已经氧化发黄的苹果。“你在同情他?”“……我没有。”“但你帮了他。”不知为何,明明这不算重话,宣展的眼泪忽而流得更凶。足缓了许久,才勉强能够挤出完整字句:“我只是想为自己赎罪……爸爸,小叔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教我,你教我让舒和霍氏搭上线,是你跟我说,让我去赌场,又让我之前装作跟他起冲突,要我跟舒打电话暴露他,要我……”要我为他的“堕落”,做最无意而刻意的煽风点火。他哭着,不知是忏悔自己本该和父亲永远站在一边却动摇,还是在后悔,把对母亲发自内心同情……甚至是爱护的小叔,亲手推进了深渊。可是终究没有后悔药了。再也没有了,哪怕今天他帮忙脱身,错了就是错了,无论是法律抑或是蒋家人,都绝不会放过宣扬,四面楚歌,凄凉下场已经可以预见。而他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自己求一个徒劳的良心平安。难道Richard不懂吗?但这残酷的大人依旧不为所动,看他热泪长流。好半晌,看着自家儿子那窝囊样,心头一阵感慨,才忍不住摇头叹息,借坡下驴,给他“脱罪”:“你想得太多了。如果Jones没有这个心,你按我说的做多少,他也不会走到今天。”“Zack,你是我的儿子,我以你为傲。可是这么多年,我难道没有教过你,没底线的善良,才是最大的恶?”蠢货是没有资格站在金字塔尖的。窗外,警灯闪烁声逐渐远去。取而代之,是救护车鸣笛长响,伤者被匆匆抬下担架,在一众医护人员和亲属的簇拥下,依旧显得手忙脚乱。或许是为了从这沉闷气氛中透口气,Richard亦不知何时站起身来,踱到窗边。同样的位置,他向下望。恰看见两张熟悉面孔从救护车上艰难下来——舒沅牢牢搀扶着身旁行动不便的蒋成,不时侧身为他擦汗,两人相携着,走得慢吞吞却稳当。走了没多远,便骤然迎上一道雪白倩影。“……!”他视线定格于那背影,霎时间双瞳大震。身后,宣展的喃喃自语,更尽数被他抛诸脑后——大脑褪至一片空白。“可是爸爸,你觉得我真的有管理一整间公司的能力吗?……小时候,mama常跟我说,他们中国人有句古话,‘要割禾就要先弯腰’,妄想不劳而获的人,永远不会有好下场。可我呢?我从念书到现在,从来没有试过哪怕经手出版一部书,我比不上小叔,也没有那种眼光,没有手腕,我最大的优点,可能只是流着你的血……从小到大,我只是按照您给我的计划活着,我常觉得,您需要的只是一个继承人,不是我。只要有这个名义,谁是我都可以,他们都可以替代我。如果——”“够了。”不知宣展说的哪句话触痛了他。Richard忽而扬高声音,冷声呵斥:“不要再一嘴一个mama,说来说去还是那堆老话。”“……”“我也送给你一句中国人的话,叫‘妇人之仁,难成大器’,听懂了吗?你现在会流眼泪,如果你真的同情他,不害怕他跟你抢人,你会眼睁睁看着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Zack,你别告诉我你不懂。恶人有什么可怕的?狠毒可怕吗?——可怕的是伪善。”说完这句。他甚至没有再看对方讶然表情,没有半句安慰,便又匆匆扭过头去,紧张的看向窗下。视线逡巡,左右寻找。终于,他又看见那熟悉背影。只是又迟来一步。此刻,对方也已经找到了人群中,她同样在寻寻觅觅那位,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人抱住。他失神怔怔。双手不自觉紧攥成拳,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隔多年仍无法介怀的场面,又一次在他面前上演。而医院大楼下,钟秀似也有所反应,忽而后背一寒。松开丈夫,视线猛地向上——目光所及。却只有飘出窗台的浅色窗纱,被微风掠得簌簌作响。“秀,怎么了?”丈夫问她。而她沉默片刻。到底只是轻轻摇头,什么话也没说。“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了……走吧,阿成他们还在等着。”她希望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