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虎杖悠真讨厌弟弟
叮铃铃——叮铃铃—— 六点钟的手机闹铃已经响了两分钟了，虎杖悠真仍然没有起床。 他闭着眼睛，伸手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屏幕上一阵摸索，关掉了闹铃后，翻个身，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又睡着了。 “砰砰砰——” 在虎杖悠真睡回笼觉的时候，出租房的大门被敲响，伴随着某个元气少年的呼唤： “开门啊，你的外卖到了——” “halo，halo——有人在家吗？” 虎杖悠真皱着眉，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烦死了，很吵啊。」 「周日谁会起那么早啊？有病吗？」 虎杖悠真在被窝里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 「外卖啊？我没叫外卖啊。」 “砰砰砰——” “我是NHK的专员，我来上门收电视费了——” “砰砰砰——” “喂喂喂！！有没有人在家啊？” 突然敲门声停了几秒，又传来门外少年小心翼翼的说话声： “哎呀，一直没有人回复…不会是饿死在里面了吧？哎呀这股奇怪的味道…是瓦斯泄露了吗？” 门口的人为制造的噪声不断传来，把想要继续赖床的虎杖悠真吵得睡不着觉——他已经无法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了。 虎杖悠真猛然掀起被子，黑着脸抄起摆在床上的练习刀，套上拖鞋后，啪嗒啪嗒地走向门口。他大力一拉开门，也不看门口来人，一脸阴沉地举着武士刀，戳在对方的鼻子上。他嘴皮微动，像机关枪发射那样快速说道： “我没有点外卖，我家也没有电视，我没饿死在家里，还有，这是不小心打破了的TOM FORD 的灰色香根草的味道，并不是什么瓦斯泄露。” 这个不识货的家伙！！虎杖悠仁！！谁家的香水是臭鸡蛋味啊！！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调查我？”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租在这里吧！！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我给你带了早餐，是刚出炉的德式酸黄瓜香肠面包哦。”粉发少年自然地伸手推开了虎杖悠真的刀鞘，他抱着装着面包的纸袋，挤进了门内，“呐呐，吃完我们一起去看爷爷吧！” “…我不饿。”虎杖悠真皱眉，不太高兴，“你去医院还要我陪你？小孩子吗？” “老哥，别老皱眉，会跟爷爷一样长皱纹的啦。” 虎杖悠仁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他将手里的纸袋打开，从餐具柜里拿出一个瓷盘，把面包放在盘子上。他动作自然地打开虎杖悠真的冰箱，哇了一声。 “——好空！！连牛奶都没有啊！！老哥你真的不会饿死吗？” “我明天早上就离开仙台，无所谓。”弟弟这种生物真的好烦啊。 虎杖悠真翻了个白眼，他转头看了一眼墙上造型简约的圆形挂钟后，随手将刘海往后拨了几下。他板着脸，用脚尖带上门，怀里抱着他的刀，没好声气地问道： “你这个时间来这里做什么？”还制造噪音扰民！ “喊你起床？” “现在才六点十分…”他果然讨厌虎杖悠仁！！ “诶——怎么这么多都过期了。” 虎杖悠仁显然没在听虎杖悠真说话，他在厨房摸了一圈，从橱柜里翻出几包过期半年以上的速食面条和薯片，干脆利落地扔进了垃圾桶。接着又蹬蹬蹬地拿着电热水壶烧水。 “你很闲吗？田螺姑娘。”虎杖悠真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没开封的知览茶叶，和茶杯放在一起，“你别丢，那还能吃。” ——烦死了，人好几天不吃饭又不会死！ “这个都发霉了，省这些钱做什么啊？经常吃这个会跟爷爷一样癌症啦。” 一提到虎杖倭助，某个先前两人之间还算和乐融融的气氛，就像被戳破的泡沫那样，碎裂开来。 摆放在流理台上的电热水壶，里面的水发出沸腾的咕噜声，白色的水蒸气从壶口大量涌出，模糊了虎杖悠仁的视野。虽然生老病死是世界上再正常不过的规则，无论是高官贵族，还是升斗小民，每个人迟早都有这么一天。但是，情感上，那是虎杖悠仁唯二的家人之一，见证那个以前健步如飞，抓着扫帚追打他的亲人，逐渐老去，到现在躺在病床上，进入生命的倒计时…… “呐，老哥……爷爷他……” “我去过医院了，昨晚。”虎杖悠真声音微冷，打断了虎杖悠仁的未尽之言。 他在杯中放入适量的茶叶，提起茶壶，往茶杯里倒水。橙黄色的眼睛盯着在热水中翻滚的碎茶叶，眼睛倒映出那汪逐渐晕染成浅绿色的茶水。 “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你还是多存点钱吧。” “哈啊？”虎杖悠仁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副郁闷的表情，“在这么沉重的话题后面，突然谈钱的问题干什么啊！” 虎杖悠真没搭理虎杖悠仁的吐槽，捧着茶杯，啪嗒啪嗒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伸手去摸装着面包的盘子。他用脚把垃圾桶往自己身前一勾，将夹心面包里的香肠挑出来扔掉。 被虎杖悠真冠以「田螺姑娘」之名的虎杖悠仁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左右手各拎着一袋冷冻品。 “米在哪里？我们煮点粥给爷爷送去吧。”——啊，老哥又在挑食吗？ “没买。不是给祖父订了营养餐了？” 虎杖悠真跷着腿，面前放着只吃了不到一半的面包。他在手机上看列车时刻表，头也不抬。 “护士小姐没跟你说爷爷总是闹脾气不吃饭吗？”虎杖悠仁随手扔掉烂掉的黄瓜和大葱，和已经满是绿霉的橘子，挑挑拣拣，找到唯一完好的番茄，叹口气，“怎么又是番茄啊？” 上有暴躁重病的爷爷和经常乱吃东西的哥哥，15岁的虎杖悠仁有时候感觉自己活得像个老妈子…不，真要说起来，还是田螺姑娘比较好听一点吧。 虎杖悠真正在打字回短信的手指停顿半秒，又好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打起字。 “…没有必要惯着他。”放下手机，看着虎杖悠仁手上的番茄，“烂橘子呢？” “扔了啊。老哥你这么邋遢会有女朋友吗？” “听说京都的女生眼光都很高，性格很高傲诶。” 虎杖悠仁凑了过来，偷偷瞄了一眼虎杖悠真的手机桌面，只一眼，便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竟然是，合照？” 虎杖悠真忍着将手里面包砸向弟弟的冲动，脸色愈发不好看了起来。他将手机翻转，倒扣在桌子上，说：“至少不会像你那样墙壁上贴着写真海报。” “爷爷让你早点多找几个女朋友。” “你自己去找。”别拉上他。 这个破弟弟烦死了！能打死吗？他的内心可是个老爷爷了，看不上那些麻烦的幼稚小女孩。 虎杖悠真想到他那几个极具个人特色的前后辈和同学，又想到美人师傅对自己的叮嘱和交给他的任务，脸色愈发阴沉了。 ——虎杖悠真突然不想回京都见到那些讨厌鬼了，无论是看上去缺心眼的美人师傅，还是过分自来熟的师兄和长得奇形怪状的校友，又或是皱巴巴的教师们，为了他的心血管系统着想，虎杖悠真哪一个都不想见到。 ——虎杖悠真宁愿去跟咒灵跳贴面舞，至少不用控制自己的脾气。 他现在申请出国留学还来得及吗？他当初是为了什么要远离仙台的？因为生八桥和见鬼的就业率吗？他明明最开始只是想要远离虎杖悠仁这个大麻烦啊！！ 他就是跟这种过分热情、没有边界感的人，相处不来啊！！ 虎杖悠真像条放弃一切的咸鱼，闭眼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一脸安详。 “诶，老哥…手机在响哦…ア…オ…イ？” “诶！！那是女孩子吗？女朋友？？” 虎杖悠仁戳了戳虎杖悠真的小臂，后者翻个白眼，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在虎杖悠仁嘴里听见自己压力来源之一的人名，心里愈发的烦躁了。 ——谁要跟你谈论这种私事啊！！ ——春天不是早就过了吗？？ “离我远点。”不知道靠那么近，很热吗？ “充满了京都式的冷漠…冷暴力吗这是。”虎杖悠仁瘪嘴，学着虎杖悠真的姿势，往沙发后背上一趟，嘴上抱怨道，“你就不能像别人家的哥哥，对自己的弟弟热情一点吗？” “冷漠才是这个国家的常态。”人人都像你这样的话，这个国家迟早要完蛋吧。 “什么嘛，你就是太较真了啦，笨蛋老哥。” “你大清早吵醒我，就是来说这个的吗？” ——好想揍哭这个破弟弟哦，但是这家伙一定会逃跑吧！！哪个正常男子高中生50m只用了3秒啊？又不是跑车！！这人跟自己这种平平无奇的正常男子高中生来说，果然完全画风不同啊！！他死去的爸妈当年是怎么生出来的？基因突变吗？ 虎杖悠真再次确定了，虎杖悠仁果然还是自己心中最大的那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