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海棠 - 言情小说 - 难归北(女攻/GB)在线阅读 - 第二十二章 陨落

第二十二章 陨落

    这是蒙空的陷害。但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金三角的女王最终跌落了她的宝座。

    陈北被捕之后,在审讯室里,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丝毫没有隐瞒、替自己辩护的意思。

    她就这么带着手铐,低着头,蜷缩在审讯椅上,好像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的样子。

    段誉铭因为在陈北的案子中参与很多,所以他有了审讯的资格。他很少看到陈北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这般瘫在椅子上,与以往的小混混也没有什么区别。审讯途中陈北好几次出现身体不适的症状,段誉铭心疼她,中断了审讯。他让同事们出去,关掉了录像机,替她倒了杯水。

    “三个月没见,你的毒瘾已经这么大了吗?”段誉铭说道。他心疼她,但是他嘴上的话还是如从前这般调侃。

    “嗯,”陈北随意地应了一声,她刚刚止住想要呕吐的反应,“给你一个切身实地的教训,让你远离一切毒品相关的事情。”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段誉铭,笑了,“你现在终于又重归正途了,真好。我应该会判死吧?”

    如果放在以前,段誉铭一直觉得坏人是自己选择走上犯罪道路的,是罪有应得。但当他身边的人,尤其是他有感情的人在这种场景下,他很难做到如此铁石心肠。如果他是陈北,他应该怎么做让自己挣脱出宿命的泥淖呢?

    他握了握陈北的手指,说道:“死立执应该不会,毕竟你不是中国籍。估计跟蒙空一样,死缓或者无期。”

    陈北很难得地流露出脆弱的神色,她将段誉铭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她说道:“我没有放弃我的国籍。我爸爸mama还在这里,我做梦都想回到我的故乡。现在我终于回来了,我没有遗憾了。”

    她放开了段誉铭的手,“和犯人亲密接触,对你不好。”

    段誉铭很少见到陈北流泪,可是他的手心明明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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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告人陈北,原名薛北辰,犯制造、贩卖、运输毒品罪,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决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我服从法官判决。由于本人危害社会影响恶劣,请求立即执行判决!”

    段誉铭亲自旁听了判决,他第一次听到了陈北的原名。陈北一心求死,他也很难说些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伏法应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他心中唏嘘,但法不容情,正义的立场让他觉得这样的宣判是公平公正的。

    不过他这几日总是睡得不安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隐隐约约发生了。他回去检查了陈北被没收的私人物品,陈北没有带什么东西过来,一些违禁品已经处理掉了。他发现了陈北在服用阿司匹林。

    这是种镇痛药,陈北并没有头痛的病史,退一步说,陈北身边有比阿司匹林效果“好得多”的“药品”,她一旦走上歧途,便不会因为哪种药品更坏而收手。他想到了陈北在审讯时呕吐的症状,以陈北这种性格,以阿司匹林控制妊娠反应也不是不可能,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脑中形成。

    他去探监的时候,陈北看上去更憔悴了,可卡因的戒断反应几乎要了她的命,妊娠反应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你最近头疼吗?”段誉铭迂回地问道。

    “痛,哪里都痛,根本睡不着,非常煎熬。”陈北皱着眉回答道。

    “你在吃阿司匹林?”

    陈北抬眼,不过一瞬就低了下去:“很好的止痛药,不过这里他们什么药都不给我吃。”

    “是因为我吗?”段誉铭问她,他很想知道一个答案,“你知道会有缓刑的。”

    “有什么用?我还差这二三五年吗?况且,一个吸毒的母亲能生下什么畸形儿?段誉铭,你要做爹的心思别打在我身上!”陈北压低声音,可气势却丝毫没减。段誉铭恍惚看到了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她。

    “陈北,我来不是和你讨论这个的。我,我出于私心,希望你能多活久一些,对不起,我爱你。”段誉铭手撑在玻璃上,进行着最后一番不合时宜的表白。

    陈北看着他,她这次没有流泪,她叹了一口气:“你不应该这么做的。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的,但是我的心早就丢在缅北,你怎么能指望一个没有心的人的爱呢?对不起,段誉铭,你会有更好的生活,更光明的未来的。”

    陈北最终没有上报她怀孕的事实。枪决在两周后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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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举报叛徒、卧底有功,段誉铭被授予二等功勋章,表彰大会在段誉铭的老单位所在地百丽市人民大会堂举行。主持人介绍了他在卧底时忍辱负重的种种事迹,当然段誉铭觉得增加了很多美化的成分,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么顽强不屈,也没有与敌人斗智斗勇。陈北后期待他还是不错的。

    他上台领奖,台下的官兵都一脸肃穆地看着他。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扫视了一圈,却发现下面的人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战友,一阵孤独和凄凉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忘记了本身准备好的台词,于是走下演讲台朝大家鞠了三个躬。

    今天下着微微小雨,而另一边是正在开往刑场的陈北。事已至此,她反而轻松了许多,她终于北上回到了故乡,而且马上要与家人团聚,反而少了很多愁云阴翳。她甚至觉得老天为她哭泣的几滴眼泪是故作矫情,应该晴空万里为她送行。不过转念一想天道正义,是不会为她流泪的,是为了那些被她害死的人流泪,她便不再计较这些。

    她看到刑场是在山上,周围的草坪郁郁葱葱,很像小时候母亲带她踏青的地方。死在这里也不错,她想道。她把后事托付给段誉铭,希望把她的遗体捐献,不要在世上留存她一丝一毫的痕迹。天妒英才之类感慨的话语留给世人去说吧,她对这世间没什么留恋的。没有留恋,就不必留下雪泥鸿爪作为告别。

    她最后存的的一丝情感,是对段誉铭的愧疚,因为在这里她没有亲人了,是他替她出了子弹费,送了她人间路最后一程。

    子弹从她的后脑穿过她的眉心。这是她要求的,只有打碎她的大脑,才是真正完成死亡的仪式。

    错误的宿命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