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海棠 - 耽美小说 - 春潮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4

    人来医治公子,彩霞馆的份例跟以前还是一样,陛下心里一定是念着公子的旧情。」凌绿叹道:「公子不如就请陛下过来用膳,顺便哄哄陛下,好不好?」

「不用了。」商柔低头看着暖手炉,那几句话终究还是使他心寒了。

那麽多年了,最後换来的还是一句「无名无份的侍妾」。

是自己太愚蠢了,以为自己在他心中至少有一点点的重量。

「陛下登基多年,不是没想过好好拢络那群臣子的,但他们迂腐至极,始终觉得陛下其身不正,对陛下的旨意老是阳奉阴违,而且??私下卖官鬻爵,陛下才会痛下毒手的。」凌绿苦口婆心地说道。

牧晚馥和商柔当天是合起殿门吵架的,但他们吵得那麽激烈,凌绿在门外自然是听到的。

「你怎麽反而替他说话了?」商柔失笑。

「只是??不希望公子真的会讨厌陛下。巫祸虽牵连甚广,但终究是没有伤及平民老百姓,伤的尽是豪门贵族??当然,侍候在高门世家的奴仆难免受害。前阵子陛下把那群臣子的家产收归国库之後,国库便有大量盈馀,於是宣布全国免税半年。」

「陛下不好声色犬马,登基之後也不曾修建新的宫殿,他纳的妃嫔也是历代君王中最少的,一个月也去不了後宫两三遍,而且他平日生活也是简朴低调,对於衣食住行皆没有太高要求??」凌绿柔声道:「陛下做的是能人所不能之事,他在改革着这个王朝,这乃是後世之福啊。」

「是我目光短浅,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商柔摇头道。

不是不知道牧晚馥是一个好皇帝,可是商柔知道自己终究是无法接受一将功成万骨枯。

或许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商柔无法把对方当成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只把牧晚馥当成一个平常人去尊重深爱。

他们本就不该相识。

「公子,陛下虽然不完美,但终究是您一生的依靠,您的夫君啊。」

「夫君?我只是他的小妾而已。」商柔合上眼睛,缓缓地说道:「若我是闻萧伶,可以不问原由地为陛下赴汤蹈火,这该有多好。」

夜里,商柔始终难眠,便一人坐在窗边发呆。夜空乌云密布,无星无月,从这里只能看见後院里的朱墙,在黑暗中如同一只潜伏的巨兽。

商柔又想起当天跟牧晚馥的对话,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是最痛苦的回忆,却偏偏一次又在一次地在脑海中上演。他正想到一半,突然感到一双手掩着自己的眼睛,笑道:「商柔,我来看望你啦。」

陆萱。

商柔转头,果然看见一身夜行衣的陆萱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商柔睁大眼睛看着他,不自觉地笑起来,然而一笑却扯动着自己还稍微红肿着的脸部肌rou。

「本来我是在屋梁上,想看你睡得好不好,没想到你却醒来了,一看就知道你又在想那些有的没的。」陆萱揉着商柔的脑袋道:「小傻瓜,别想那麽多了。」

商柔抿唇不语。

陆萱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商柔身边,说道:「你跟陛下认识了那麽久,还不懂得他那脾气?」

商柔双手抱膝,一言不发。

「好了好了,明明是我先叫你别提起他的,怎麽我自己反而提起他了?」陆萱从怀中翻出一个杧果,塞到商柔的怀中。

「全京城都知道你喜欢吃这玩意,吃一颗吧。」

商柔看着怀中香软的芒果,想起那时候牧晚馥最是宠爱自己,甚至命人快马加鞭地从天竺把杧果送过来,自己还说如果只有一颗杧果都要跟他分享,现在想起来,他是皇帝,要派人送杧果还不是一道旨意的事,自己却傻傻地以为他对自己很好。

「好吧,那是他最疼爱你时给你的礼物,我不该拿过来的。」陆萱正想把杧果拿回来,商柔已经紧紧地抱着那颗杧果,牢牢地盯着陆萱,彷佛那就是自己最後的依靠。

「就一颗杧果而已??」陆萱默默地说了一句,然後掏出匕首道:「把杧果给我,我给你切开。」

商柔唯有把杧果还给陆萱,然後站起来打算找火摺子点燃蜡烛,刚好桌上的蜡烛烧完了,他便到梳妆台里找蜡烛,梳妆台的一旁是衣柜,挡住了外面本就格外昏暗的月光,他一不小心就碰到放在衣柜前的那株珊瑚。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株珊瑚就倒下来,啪啦啪啦地摔个粉碎,漂亮的七彩碎片洒满一地,冷清地反映着窗外被乌云挡了大半的月光。

陆萱顾不得杧果,一个箭步跑到商柔的身边,抓着他的手问道:「怎麽了?」

商柔不答,只是呆呆地看着那顷刻之前还完整无缺的珊瑚,所谓璀灿,不过是一场一碰就碎的美梦。

那时候凌绿已经说过「彩云易散琉璃脆」,自己却偏偏不相信,直到此刻遍体鳞伤。

「是不是受伤了?」陆萱见商柔着魔似地盯着那无可复原的一地狼籍,心里会意,脱口而出地道:「是他送给你的礼物?」

商柔也不答,只是转头呆滞地看着陆萱,陆萱见他昔日灵动的眼睛只剩下一片死寂,便双手抓着他的肩膀,说道:「商柔,你别喜欢他了,我跟许成儒说好了要带你离开京城??」

陆萱还没有说完,商柔便抱着陆萱失声痛哭,这一哭来得太突然,连哽咽的过程也没有,直接地爆发出来。

「别哭了??」陆萱唯有拍拍商柔的背部,柔声说道:「为了他哭不值得呢。」

「他怎麽可以这样对我??我什麽都不要地跟着他??整个京城就没有人看得起我,成儒看不起我,闻萧伶看不起我,太后看不起我,连玉姬都看不起我??我像个女人般侍候他,他就把我当作是玩物而已??」商柔哭着诉说,自牧晚馥那天离开以来,他就一直沉默寡言,郁结在心中早就许久,直到今夜才彻底地爆发出来。

陆萱唯有让商柔尽情地哭,为免他站得累,便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下来。

商柔这一哭就是半个时辰,直到他嗓子都哭哑了,胸口哮喘似地不断抽搐着,陆萱才无奈地说道:「你再哭下去就得断气了。」

「陆??陆萱??」商柔从陆萱怀中坐起来,发现自已抱着陆萱哭个不停,把对方胸前的衣料都弄湿了一大片,幸好是黑色,总算没那麽显眼。

「不许哭了。你再哭,就得赔我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