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
和亲
“咚——咚!咚!咚!”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大街上人迹寥寥,哈欠连天的更夫正打梆子报着时辰。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风将雨点打得微斜,一辆马车疾驰过,更夫立马躲闪开,低头看了眼裤腿,所幸没溅上泥点。他从口中呼出一口白雾,搓着手捂着冻得通红的脸颊,小声嘟囔了一句,怎的才刚入冬就这般冷啊,打了个哆嗦后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马车内供着和卫芷宫中同样上等的银丝炭,炭火散发的阵阵暖意令男子不禁回想起刚刚与meimei浓情蜜意的厮磨温存,唇角不自觉地漾起浅浅笑意。 他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幔,盯着半空中愈发密集的雨点走神,还记得方才meimei说,不想嫁人。 一丝冷嗖嗖的夜风夹杂着冰凉的雨点吹拂进来,纷飞的思绪随着yin雨飘到了白日的宣政殿,忆起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卫然眼眸中染上了一丝凉意。 “往年这个时候蒙古各部除了进贡各式珍贵货物来京,还会送位适龄公主过来,依着礼仪我们亦会送位公主或郡主过去和亲,今年陛下是如何打算的,可想好了人选?” 皇帝正在为此事苦恼,听罢秋玄的话面露难色,“秋爱卿可有良策?” “微臣听说,六公主在行宫时就与小王爷乌衍赤颇有私交,二人还在围场上同骑一马与大司马比试过,察尔哈部又乃如今蒙古势力最强的一支,微臣认为,咱们今年送六公主去察尔哈部和亲最合适不过。” 秋玄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听得卫然眉头深深蹙起,暗眸中泛起一片森寒的厉色。他斜着撇了秋玄一眼,未曾言语。比之卫然,大司马穆捷骁在一旁横眉怒目,愤怒之情溢于言表,铁青的脸色比卫然好不到哪儿去。 秋玄继续慢条斯理道,“人尽皆知陛下最疼爱六公主,微臣知道陛下您肯定舍不得。但,如若送六公主去察尔哈部和亲,必会让蒙古各部皆认为我们十分重视与他们的结盟,从而对我大祯更忠心,这是其一。其二,乌衍赤小王爷曾向臣透露他有意迎娶六公主为王妃,六公主殿下去年就已及笄,确实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皇帝今日容光焕发,自从裴东霆派人在寝宫附近建了处炼丹房,他进食丹药的频率比往常要高出整整一倍之多,精气神也足了许多。但谈及此事,仍面色一沉,止不住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可芷儿毕竟还小,她母妃也同朕提起过不愿她远嫁......” 此时太子卫霖帮腔道,“父皇,儿臣还听说乌衍赤小王爷不日后便会继承嘉亲可汗的王位,届时六meimei当了察尔哈的可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蒙古众人敬仰,对我大祯岂不是好事一桩?” 其余大臣纷纷点头认同,局势几近朝一面倒去。 皇帝紧拧眉头,望向朝堂上黑压压的一片,“众爱卿府里中可有与六公主年岁相当,还未出嫁的千金?” 众大臣面面相觑,纷纷道家中女儿要么还未及笄,要么已有婚约在身。 卫然冷眼望向一旁作壁上观,不置一词的秋玄,心中暗讽一声,真是凑了巧,往日京城里年龄适中的小姐竟在一夜之间都许了人家?莫不是右相手中握着众人的把柄,从中作梗,威逼利诱那些个迂腐的官员,刻意安排的罢。 卫然收敛起不虞的神色,转而又冷冷撇了眼卫霖,据安插在东宫的眼线称,这厮整日与姬妾寻欢作乐,放浪形骸,对朝堂之事漠不关心,眼下一番“看似”有理有据的分析,想必都是右相授意而为。思及此,卫然极力掩饰住情绪,正准备说些什么,反倒是身后的穆捷骁沉不住气,转身怒目瞪着卫霖,先他一步大喝一声,“不行!” 卫霖被穆捷骁吼得一不留神打了个趔趄,不敢与他对视,往秋玄身侧缩了缩。 秋玄波澜不惊道,“穆大司马可有其他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穆捷骁本就是个粗人,根本不认识什么京城的高门贵女,脑子里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气得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只能愤然道,“反正就是不行!” 卫然沉默片刻,出列朝皇帝躬身行了个礼,态度恭敬道,“父皇,儿臣以为兹事体大,还需再作商议。离小王爷进京还有段时日,届时总会有合适的人选,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再说,咱们也应问问芷儿的意见,若是她说不愿,按她那性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来。” 皇帝又咳嗽了几声,过了半晌道,“然儿说得有理,此事之后再议,众爱卿还有无其他要事禀奏,无事就先退朝吧。” 皇帝回了养心殿歇息,宫人来报,“陛下,大司马求见。” —— “三殿下,咱们到了。” 小厮话语拉回了卫然思绪,回到府里穆捷骁已经等候多时。见卫然回来,他急忙上前,“三殿下,退朝后末将去求了陛下,听陛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有了将六公主嫁去察尔哈部和亲的打算,到时候六公主若是真去了蒙古该如何是好啊!” “我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卫然垂首暗自忖度着,眸子如今晚的夜色一样深。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窗檐的雨珠串成一道水帘,落在地面溅起水花,滴答作响听着烦心。 “殿下可有法子?”穆捷骁追问道。 见卫然依旧沉默不语,穆捷骁将怀中虎符掏出攥在手中,认真道, “若是陛下心意已决,末将打算......” “现在还不是时候,待我今夜好生想想。你先回去,凡事没我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穆捷骁叹了口气,“末将遵旨。” 卫然一夜未能合眼,天刚蒙蒙亮,就出门去了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