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行政辦公室的冷氣無所顧忌地開著，寬大的辦公桌上擺滿文件，高跟鞋後跟叩打瓷磚地板，手中的紅筆紀錄考卷的分數，盤著俐落長髮的女老師坐在辦公桌後，聽到敲門聲後她讓外面的人進來。

    她翹腿背靠椅背，接過文件夾，跟前來的潸冥道謝。劉麗雯，是教務處副主任兼潸冥班上的化學老師。

    身為眾多老師親信的潸冥，時常出入行政辦公室，每次麗雯副主任見潸冥來就會順便嘮嗑幾句。

    「改過你們班的考卷了，最高分果然是你，還是一樣穩啊。」麗雯老師敲了敲旁邊疊起的考卷，最上面的是潸冥滿分的考卷。

    「謝謝老師的誇獎。」潸冥彬彬有禮地說道。

    「哼哼，你果然沒讓我失望。」麗雯老師點頭讚賞道。「你要繼續好好表現，給同學們當表率。」身為副主任的麗雯老師給與潸冥無限厚望，希望這麼優秀的他可以激勵其他學生。

    「老師，您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敢當。」潸冥說話穩健，眉宇間透露自信。

    麗雯老師看在眼裡，原來這位學生會被每個老師偏愛是有道理的，她挑眉故意試探：「你們這年級的全部科目分數已經上交了，你猜猜這次誰會是第一呢？」

    面對如此棘手的問題，潸冥委婉地回答，「這我無法預測，不過我相信每個人都會機會取得第一名的。」

    麗雯老師見狀呵呵笑出來，說：「好吧，你可以回去了。」

    潸冥臨走前隨手把門關上。每次問起成績就會有諸如此類的對談，雖然疲於應對，但這一趟也不是白來，他打聽到全年級的成績已經批上去了，代表朝日的那份也在裡面。到底結果如何，潸冥不自主為他捏把汗。

    回到班上後，威廉就拉住潸冥說：「今天要發數學考卷了，我好緊張！」

    潸冥點點頭說：「嗯，我早就知道了。」

    威廉知道潸冥剛從辦公室回來，趕緊打聽：「你從老師那裡有聽說什麼消息嗎？」

    「老師怎麼可能會告訴我，反正待會考卷就會發下來了，知道了也沒用。」潸冥兩手一攤。

    談話聲剛落下，這堂課的數學老師就已經走進教室，直接發考卷，他提了提嗓門說道：「各位同學，要發考卷了，現在唸到名字的上來拿考卷。」

    隨著一個個同學從講台上去下來，每個人的表情十分精彩，最常見的就是抱怨自己的粗心，然後互相比較誰最高分。身旁的人都拿到考卷了，只有潸冥一直沒叫到名字，不過他老神在在，結果早就想到了。

    「最後一個，潸冥，又是最高分98分！」老師在講台上大聲叫潸冥的名字，一臉自豪，在潸冥移動上前的時候老師邊說：「不愧是我們班的明日之星，一下就把我們班的平均分拉到最高。你們要好好跟潸冥同學看齊啊！」

    潸冥接過考卷，在全班同學的羨慕眼光下，走回位置。才剛坐下，旁邊的同學就圍過來要看正確答案。他的考卷就被他們輪流傳閱，潸冥就倚著頭，無所事事看老師在黑板上講解，身邊的討論聲引起他的注意。

    「啊，這題我不該錯的。這題也太難了吧！誰會做啊？」

    「我這題也是錯在這裡，老師好賊，竟然出這種陷阱。」

    「這可是大題，整整30分啊，錯了直接淘汰的那種。老師太狠了。」

    潸冥豎起耳朵仔細聽，發現他們在討論數學考卷的最後一題，看來跟多人在上面栽跟頭。

    老師在台上也聽到議論聲，馬上管理班上的秩序，拍手說道：「好了，我知道這次題目出得有點難度，但這是為了讓你們有經驗，在大考的時候才不會出錯。」

    下面有學生舉手發問：「老師，那這題會不會對普通班有點不公平，因為老師說他們的題目和我們的一樣。」

    「這個你們就不要管那麼多了，繼續講解一議題。」這個問題被老師草草帶過，隨後轉過身繼續寫板書。

    潸冥心中警鈴大響，該不會這次是老師故意刁難的吧。“可惡！”他早該知道這個老師為了提高整體升學班的成績，會不擇手段，可是沒想到會做得這麼絕。

    之前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但這次可是牽扯到身在普通班的朝日，他握起拳頭感到憤恨不平。老師這麼做無疑是平白無故欺壓他們。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問題被帶過。潸冥全班面前站起來舉手說：「老師，請聽我一言，我認為這絕對不是普通班學生能駕馭的難度，希望老師能酌情考慮幫他們加分。」

    老師沒想到平時靜默的潸冥這時會提出異議，可他沒有要讓步的意思，反而覺得占理，「你們說得那麼好聽，可是沒想過讓他們加分的話，有些人的名次也會因此被影響，這樣也不要緊嗎？」

    此話一出，沒人敢開口，因為與自己的利益掛鉤，如果這時出聲便會與全班的人為敵。潸冥深知這個道理，桌子底下緊握拳頭不放，恨自己的懦弱。

    這時他的腦海浮現這幾個月朝日茶飯不思，徹夜拼搏，眼皮底下盡現疲累，黑眼圈和血絲那麼明顯。難道這一切就要被這不公平的待遇一桿子打翻嗎？那天朝日在店門口抱著他說“謝謝你願意相信我。”的畫面浮現在腦海裡清晰可見。

    要是被朝日知道他的分數被扣是因為出題的不合理，他見到考卷的當下該有多失望？

    潸冥心一橫，下定決心拍桌一站，眼神堅定地對全班的人說：「那我們更應該不會懼怕，既然我們的實力不比他們差，那就更沒必要在這方面與他們計較不是嗎？」

    潸冥轉頭也為班上的人說話，「而且我看了題目，確實有商議的空間，我相信我們班也有不少答錯的人希望能夠加些分吧。」

    全班的人都在注視著站起來的潸冥，聽完潸冥的主張後，有些人低頭沉思。潸冥說的話讓人無法反駁，無可挑剔，而且是出自拿滿分的人嘴裡，說出的話讓班上大部分的人信服了。

    「潸冥果然人很好，還幫我們爭取加分。我也覺得我這題應該加點分的。」

    「是啊，我也覺得。」

    零零碎碎的抱怨聲四起，台上的老師見事態不如自己發展，要是鬧大了自己的位置可不保，於是鬆口妥協，「我會考慮調整分數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圍著潸冥感謝他的付出，因為潸冥的出頭他們才爭取到分數。見事情解決了，潸冥倒在椅子上鬆了口氣，幸好一切如他所願。

    剛剛那個行為是賭上了他的名譽，如果輸了他就會被圍剿，但是他下定決心的那刻起就拋開了恐懼，因為他發現比起自己被攻擊，他更害怕的是朝日眼中暗下的光。

    曾經是那道光拯救了他，如今他做的也只是回報，守護住那道光而已。

    放學前最後一堂課，班主任發下了成績單，上面的分數都有經過調整了，不出意外潸冥穩佔第一名。潸冥看著別人的成績單，心裡有些疑慮。即使數學老師答應會調整分數，他還是很擔心朝日的成績。

    “他有沒有在這次的考試中出錯？會不會因為少拿了分數，排名往下掉？”這些問題縈繞潸冥，此刻的他很焦急想要知道結果。

    朝日這時候也和他一樣收到成績單了吧，可手機遲遲沒有新的訊息，潸冥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傳來了封簡訊。潸冥秒速地拿起來看，是朝日的簡訊，潸冥趕緊點開來看。

    [我拿到成績單了，在天台等你。]

    看完後，潸冥趕緊帶上已經收拾好的背包，走去天台。一路上他的心情複雜，單單靠文字無法得知朝日是用什麼心情寫下的。因為放學了，路上很多人，潸冥耗費許久才走到天台。

    他打開天台的門，風吹了進來，潸冥頭髮被吹成大背頭。他定睛一看，看到朝日盤坐在地上，嘴裏咬著棒棒糖，手裡還拽著張紙，從背面的印章來看就知道是成績單。

    潸冥出聲叫喚：「朝日！」

    朝日聽聞腳步聲轉頭過來，潸冥走近的時候看到他皺著眉頭，緊閉著嘴巴，什麼話也沒說。潸冥見朝日表情不是很好，心想該不會真的是全軍覆沒了吧。

    成績單隨著朝日鬆開手飄落在地上，潸冥隨即彎腰拾了起來。

    「我失敗了，成績不如我想像的那樣。」朝日洩憤地將嘴裏的棒棒糖咬碎，躺下轉過身說：「你要笑就笑吧，反正我看到成績單時早就死心了。」

    可潸冥在看到成績單上的數字時瞪大了雙眼，並沒有像朝日說得那麼糟糕，反而超出他的預期。平均分數那一欄朝日竟然拿到90分，全級排名第五，比自己的平均分低2分而已。

    這是非常離譜的事，因為潸冥知道這次的考試內容很難，而且還有老師從中作祟，所以這次的考試對朝日而言充滿困難。潸冥本以為沒望了，可是朝日給了他很大的驚喜，他真的做到了，而且這結果肯定讓不少人跌破眼鏡。

    雖然就本人而言，他顯然在意的不是這件事。朝日咬著嘴裡的糖發出喀哩喀哩的聲音，表情很難看。

    「可惡，明明還差那麼一點。」朝日停不下抱怨。

    潸冥安慰他，「你拿到這個名次學校老師都沒有反應嗎？」

    朝日悶悶不樂說：「有，反應大得很，他們全都目瞪口呆，尤其是教導主任，嚇得合不攏嘴了。」隨後話鋒一轉：「但那又怎樣，沒有拿到前三名什麼也不是。」

    潸冥沒想到他的反應和自己天差地遠，他倒是覺得朝日做到這樣已經超乎他的期待了，潸冥蹲下來看著生氣的朝日說：「你就這麼惋惜喔，我覺得這個名次已經很了不起了。」

    朝日說：「我也知道啊，但是才差幾分就和獎勵擦身而過了，這樣這些日子來的努力根本就是徒勞無功嘛。」朝日說得都快氣哭了。

    潸冥見狀說：「你因為這個就快要哭出來喔。」朝日一臉哀怨，沮喪地說：「當然啊，我拼盡全力都是為了那個約定，現在什麼都沒有，我都心疼我自己了。」

    「讓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潸冥蹲在朝日旁邊。

    朝日看著神秘兮兮的潸冥，不知道他在賣什麼關子，他說：「什麼好消息？」

    潸冥拿著朝日的成績單，跟他解釋說：「其實你已經進入前三名了。」

    朝日更加疑惑，潸冥拿起成績單，指著上面其中一欄說：「你看好了，這上面的名次是升學班和普通班混在一起的。」

    由於朝日之前都沒在管成績這回事，所以對上面寫的細節一概不知。朝日外頭疑惑說：「所以呢？」

    「分開來看的話，你肯定排前三名。」潸冥跟朝日說明。

    朝日提出了個疑問，「不對啊，你怎麼知道排在我前四名的沒有普通班的人？」

    「因為其中三名都在升學班啊，我打聽過了。」潸冥淡淡笑著，緩緩道來。

    朝日很遲才反應過來潸冥的意思，然後驚叫一聲，「啊，所以說我剛好擠進所有普通班的前三名嗎？」

    潸冥篤定地說：「沒錯。」

    朝日的表情瞬間轉憂為喜，舉起雙手歡呼：「太棒了！」他本來以為期望落空，結果事實跟他想的相反，開心指數瞬間蹭蹭地往上升。

    潸冥看著開心地舉手歡呼的朝日，心裡也默默為他高興一把。看到朝日取得不錯的結果，比他得到全年級的第一名還來得高興。

    「那什麼時候開始履行你答應我的獎勵啊？」朝日雙眼布靈布靈看著潸冥，滿眼激動的心情不言而喻。

    潸冥食指戳了戳朝日的額頭，覺得好笑，他說：「看你這麼猴急，不如就今晚吧。」

    朝日摸摸被戳的額頭，調侃道：「這麼快，該不會其實你比我還要期待吧～」

    潸冥並沒有回應他的話，馬上轉移話題，「倒不如說是我覺得你這段時間已經很努力按我說的忍住了，如果我再吊你胃口恐怕你會瘋掉吧。」

    聽完這句話後，朝日想到了什麼，隨即汗顏地低下了頭。潸冥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湊上前瞇著眼質問道：「你怎麼突然變得心虛？」

    「呃...只是偷偷自慰應該不算吧。」朝日支支吾吾地坦白交代。

    「我就知道。」潸冥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看著朝日慌張的解釋，腦海浮現他私下自慰的樣子，侵掠盡現眼底。

    「要你乖乖禁慾的確是難為你了。不過...」說到一半，潸冥似笑非笑地用手搭在朝日背後的牆上說：「既然被我知道了，你就別想我會乖乖給你獎勵，必須要給你一些懲罰。」

    朝日心想早知道就不說了，於是嘴硬回擊說：「可是你當初也沒說不可以啊，你不可以食言！」

    「我沒有要食言，誰說獎勵和懲罰不能一起給？」潸冥將臉湊近朝日眼前，輕笑說道：「放心，我到時候會好好調教你那下流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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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7點的某個步行街道很冷清，沒什麼人經過，街道旁路燈閃爍，在路牌的下方站著一個人。很多蚊蟲在腳邊飛過，朝日往手臂一拍，就拍死一隻吸血的蚊子。他現在忍著蚊蟲的叮咬，等著潸冥。也不知道為什麼潸冥要約在這麼荒僻的地方，他偏偏穿著短袖帽T，搞得手臂上都是腫包。

    放學回家後他換上一身便裝才過來，是因為潸冥要求不要穿校服，所以他給自己換了帽T和牛仔褲，還戴上了時尚的毛帽。

    幸好潸冥沒讓他等很久，朝日看到從路口走出來的潸冥，他身披長外套，裡面穿開領襯衫，斯文當中又帶點不羈。朝日對走到眼前的潸冥說：「你今天的裝扮看起來好成熟喔。」

    潸冥說：「我們今天可是要掩人耳目，當然要穿成這樣。」隨後拿出手機給朝日看待會要去的地方，螢幕上顯示的是賓館的網頁，邊角還時不時彈出色情廣告。

    朝日摀著嘴不敢相信，潸冥竟然真的要帶他去那個地方！？他驚呼：「幾天沒見，你怎麼變得這麼大膽？」

    「因為是給你的獎勵，太寒酸也說不過去吧。」說完後潸冥收起手機。

    突然安穩的談話被遠處的叫囂聲給打斷，兩人尋聲望去，騷動聲從巷子裡傳出。朝日好奇挪了過去，發現巷子內有群流氓在恐嚇路人，拿著指虎把人逼到牆角。期間其中一個流氓不耐煩伸手推路人。

    朝日看不慣那群人以大欺小，不多想就拔起腿跑過去，打算教訓那些臭流氓。可腳還沒踏入到巷子，就有股勁抓著他的手，攔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