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腊八斗琴（上），太后杨戬开战，苏妃皇后入局

    第128章　　腊八斗琴（上），太后杨戬开战，苏妃皇后入局

    负责打探的小宫女去了没多久便跑回来，头也不敢抬：“回太后，奴婢打听到了，是陛下带着皇后和……皇贵妃踏雪游园，走到了迎风院。此刻弹琵琶的，正是皇贵妃，陛下和皇后也在呢！”

    太后原本的满腹欣赏顿时化作发不出来的闷火，冷哼一声：“皇贵妃也会弹琵琶？”小宫女更不敢吭声了。苏妃在旁说：“是，前些日子她到处乱跑，迎风院也去了。那新来的乐女练不熟师傅吩咐的曲目，急得哭，皇贵妃便教了她一下午。”

    太后听着琵琶声杂，里头还夹着丝竹管弦之声，不是一人独舞，倒像沙场练兵，冷笑一声：“取哀家的琵琶来。”仕嬷嬷忙小跑回宫，将琵琶取了来。太后也不怕冷，就坐在寿春桥中间的亭子里，四指划下，破空一声响，杀入了战场。

    杨戬正在迎风院松涛厅里，抱着他的“青杀”，带乐女们演习《天策破阵乐》，忽有一只陌生的琵琶冲了进来，自成一脉，搅乱了乐声。

    玉帝与皇后并不在松涛厅，而是坐在迎风院内暖亭里喝茶，一边赏着雪景，一边听杨戬带人奏乐。那外来的琵琶对杨戬来说陌生，帝后却很是熟悉，第一声响两人便听出来了，齐声说：“是太后的‘烈金’！”这里离着太后太妃们都近，玉帝和皇后对视一眼，心知太后必定是知道了皇贵妃在这里，故意来捣乱的，都不免头疼起来。

    “烈金”在阵中自顾自地乱闯，如同散步撒欢的野马一般，时而长嘶，时而奔腾，在杨戬布好的阵中四处捣乱。杨戬仿若未觉，“青杀”音色明亮，始终领队，节奏不乱，视不速之客如无物，众琵琶与鼓手紧紧追随，听着他的指挥变幻阵势，与这“野马”周旋，偶尔有些杂乱掉队者，杨戬并不理会。

    几番交锋之后，“烈金”见无法彻底搅散阵势，乐声随即一变，杀气弥漫出来，这闲适的“野马”露出了真面目，开始在阵中往来冲杀，撕咬踢踏，琵琶声急促锐利，驱逐之意甚重。杨戬起初不知来者是谁，到此时方明白又是太后来找茬。

    迎风院乐女们也已听出是“烈金”，见皇贵妃不但不退，反而杀气暴涨，都有些打怵，那击鼓的乐女鼓点一乱一停，众人心气更散，指法渐渐乱了，已有溃败之势。杨戬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万军中本就只有他一人，屏息凝气，抱定“青杀”，弦调一转，蓦然音高八度，将这一只琵琶弹出千钧之力，声壮如风雷，如战马，如三军喊杀，“烈金”未料竟有埋伏，短暂停了那么一瞬。乐女们借此机会定了定神，鼓点再次响起，有些便继续弹，渐渐追上杨戬，其余人听见节奏整齐，也顺利归队，又对“烈金”形成包围之势。

    杨戬已经历两次生死，一次真刀真枪的厮杀，心理素质非太后可比。他本就是天上的战神，诞育法道，执掌天条，降世也非低眉菩萨，何况此番又是太后先来主动挑衅，杨戬是定要压得太后抬不起头来。窗外竹林森森，仿佛三军埋伏；半空落雪簌簌，平添一股肃杀。轮指清晰，绝不拖泥带水，如同传告天下的明旨，字字清楚明白，毫无含糊之处，弦音声声冷厉，不留半点情面。骤然音转如刺客暴起，怀中利剑出鞘；曲声决然似卒子过河，身后破釜沉舟。

    玉帝听着也不由得想起九月御书房那一道道毫无商量余地的诛杀令，六月在刑部审案所用的刁钻奇诡之法，心中暗赞杨戬有经天纬地之才，万夫莫当之勇，又得意于这样的能臣奇人效忠的是自己，更惊讶于杨戬竟还通音律，玉帝满心欢悦。隔着窗户看向怀抱琵琶之人，玉帝突然想知道，假如他的皇贵妃，镇国内亲王，真的沙场征战，会是何等英姿？

    杨戬如今已是正经的一品掌兵将军，禁军看见他尚且腿肚子打转，太后连人头都害怕，哪里敌得过？玉帝喝了口茶，悄声对皇后说：“太后撑不住的，她必输无疑。”皇后含笑点头：“陛下可谓顾曲玉郎。”这样磅礴的气势，澎湃的杀意，对生死的漠然，对目标的执着，太后便是带了整个迎风院，也难以招架，何况只她一人。

    玉帝所料不错，太后毕竟没上过战场，对这浓重的杀意生了畏怯，三轮交锋之后，太后抵挡不住，指法已乱。杨戬四指划下，意欲给太后最后一击，一声清冷冷筝音悠然响起，稳稳托住这琵琶声，生生将杀意冲去三分。

    杨戬一愣，琵琶也不由得停下。众乐女也随之停下，迎风院一时安静得很。

    那筝音却并未停，如游龙摆尾，如彩凤起舞，似是劝架的和事佬，其中的刀意却一丝丝泄露出来，随着轻盈的舞步，织出个天罗地网。杨戬一笑：“有趣了。”这样曲折迂回，看似和气其实对他颇有敌意的人，后宫中比比皆是，可能挡住他这一杀的，非战将不可，因此必是苏妃来了。

    原来苏妃判断出太后将败，命人速去抱来她的“黑河”，杀入战圈救驾来了。苏妃一身水蓝端坐寿春桥头，斗篷上雪白的狐狸毛随风轻舞，“黑河”横卧，如张翼德一般，指间音调却轻快乃至轻佻，犹如桥中央蒙面赤足的妖娇舞女，旋转间银铃清脆，撩拨着沉默的“青杀”：可敢来么？

    皇后也听出筝音里的埋伏，便唤身边侍女：“苏妃向来刁钻，与皇贵妃不是一路，取‘紫焰’来。”

    松涛厅里，“青杀”已收了杀气，笑语晏晏，仿佛方才的激战不存在一般，接了“黑河”的挑逗，缓步登桥，缠绵共舞，又连着两个轮指，嘲笑起“烈金”无用，幸有“黑河”救美，弦音尖锐怪异，仿佛疯人嬉笑。太后哪里忍得？骤然一声响，“烈金”复又入阵，乱了“黑河”的安排，又被“青杀”趁势咬住打了起来。“黑河”无法，原本歌舞的水袖，瞬间化为勾魂索命的白练，先救“烈金”再缠“青杀”。

    玉帝扑哧一乐：“你说苏妃刁钻，朕看安和也不差到哪儿去。可怜苏妃这细密的布置，倒被毁了大半。”

    最初的混乱过后，筝与琵琶配合越发默契，迎风院的乐女们却不敢再战，始终无人响应“青杀”。杨戬一人独战，好处是不必照顾手下，坏处自是孤掌难鸣。何况方才一番缠斗，已损耗许多气力，志在必得的一击又被苏妃搅散，此刻重开战局，难免疲惫。好在武家练兵向来毫无人性，训练继承人的手段更是叫人忍不住怀疑孩子是否亲生。杨戬自小在武夫人手下受训，练耐心，练韧性，练机敏，又要与在边关长大的母亲斗智斗勇，还要判断严老夫人或杨信这一次是真的来帮他，还是母亲布下的又一场伏兵。

    杨戬被武夫人训练的时候，以为结束却又重开战局的事多得去了，亦是这样毫无征兆。因此杨戬很快调整好心态，不去思虑何时赢敌，反如猫咪戏耍一般，摇头摆尾，周旋在“黑河”与“烈金”之间，时而撩拨“烈金”，时而刁难一下来劝解的“黑河”，不多时便将二人的火气勾了出来，筝与琵琶齐齐变脸，围住“青杀”缠斗起来。

    逼出了真面目，杨戬便真的不急了，他怕的是“黑河”那深不见底的罗网，却不怕“烈金”那肤浅的敌意，此刻两人敌意尽数露出，明面上的厮杀轻松多了。

    杨戬埋头只顾追打“烈金”，“黑河”却渐渐声弱，待杨戬察觉不对，急速撤离时，早织好的天罗地网便盖了下来，“黑河”如同沼泽一般，不紧不慢拖着“青杀”往深渊里沉。“烈金”此时方才肆意大笑，琵琶音色轻佻，想都能想到太后的得意。杨戬一声冷笑，“黑河”只盖住了他一半，还未完全收网，“烈金”却已经开始庆祝胜利了。果然猪队友才是最可怕的。

    彩蛋接正文　　皇后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