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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女友接受捐精可不容易(中)

    2022年1月5日

    工作日的午休时间,窗外蝉鸣不断,躺椅上闭目养神的我,突然想起昨晚有陌生网友在一个论坛私信我,说是要加我微信,和我谈点事。

    我当时正忙工作,也没多想,甩了个小号给他,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此刻再次打开论坛,看到他给我新发的私信,问我怎么还不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微信小号登上一看,是一个与论坛ID同名的微信,但连头像都是灰白,资料自然也是全空。

    既然双方都是小号,那我也不多想,就通过了好友申请,并主动给他打了招呼。

    接下来的对话让我困意全无。

    对方是一对女同,想找人提供jingzi,来让她们拥有小宝宝。

    至于为啥找到我,是因我在那论坛上发表了我在医院捐精的纪实文章。

    我嫌打字沟通太慢,马上给这位女网友通了电话,听她大致讲了一些她的家事和之前找捐精者的经历。

    我心潮澎湃,几乎快要答应下来。

    但这不是我能完全做主的,便立刻通知了我最需要听取意见的人——佳妮。

    「喂,什么事呀?」

    「有人找我捐精,私下找我捐精。」

    「什么!」

    小妮的惊讶通过电话听筒溢出。

    我看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将来龙去脉化作三言两语抛给了她。

    佳妮安静听我说完,立刻就严肃地向我说明,说我可能遇到了诈骗,并向我提出不少疑点。

    她的话确实在理,毕竟我跟对方没有聊太多,很多细节问题我也闹不清。

    但是我清楚一点,这是妮儿醋味的抗议。

    然而我还是答应她,先瞭解情况,再做决定。

    而我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认为此事不虚,便邀请对方两人与我和小妮在周末吃顿饭,以打消妮儿的顾虑。

    那她的醋意怎么消解?我当时顾不上,后来顾得上也来不及了。

    周末的傍晚,我和小妮如约在一家餐厅与她俩会面。

    全程我话不多,静静听妮儿和她们的对话。

    随着话题地深入,我慢慢地瞭解到这一对不寻常情侣的艰辛历程,如何出柜,如何一步步让双方父母接受,如何稳定地生活在一起。

    这些事蹟让我倍受鼓舞。

    我和佳妮这对也同样特殊的情侣究竟要如何走下去?孤独迷茫时刻侵蚀着我们的信心。

    在此刻,听闻她们成功走到一起的故事,没有比这更让我振奋的了。

    我决心要帮助她们,一是为她俩的艰苦卓绝,坚韧不拔,终得善果,送上我微薄的祝贺,二是希望未来在我和小妮绝望的时刻,也能有奇迹挽救我们。

    分别以后,小妮对这件事的看法大有改观,但最后还是持保留意见,让我多加小心。

    之后的几天,她们便陪我一起去往医院做相关的传染病检测与jingzi检测。

    等了半个月后,我和她俩(小妮以害羞为由不去)在排卵日前一晚去开了房,连续两晚将jingye送入同一位jiejie体内(我只是在隔壁房间弄好后,将装有jingye的杯子送到她们房间)。

    一个半月后,我终于收到她们幸福的讯息,说B超已经能看到小小的胚胎了。

    唯独小妮开了醋厂,处处不给我好眼色。

    我尽力安抚,也给她讲明道理:我一没与人发生关係,二没与人有暧昧或恋情,请不要无中生醋。

    小妮只是窝在我怀里皱着眉头,不服气地轻声「哼哼」。

    天气渐寒,初冬到来。

    周末早晨,难得暖洋洋,我端着热腾腾的炒河粉进入卧室,进门就瞧见小妮在试穿内衣。

    如果不是出门或上班,她一般是不会穿内衣的,今天她是要去哪里吗?盛着满满河粉的瓷盘,轻放在妮儿的梳妆镜旁,我用手揽着妮儿柔嫩细腰,看着镜子中的姣好身体,赞美道:「好美。」

    佳妮没有说什么,只是嘴角轻轻翘一下,敷衍地回应我。

    「今天……」

    我本来想问今天小妮要到哪里去,但我话到嘴边变了样,「粉很好吃噢。」

    说着用手指勾了下她的肩带,「不用试了,就这件挺好。」

    妮儿此时穿的是一件带有聚拢效果的半透明胸罩,有着银杏叶纹刺绣,二分之一罩杯的样式,以及配套的丝质小裤裤。

    透出的乳晕正好给一片叶子点染了媚色,下体的卷毛活像小松鼠在层层迭迭的银杏叶里,藏不住绒绒的尾巴。

    小妮害羞得把我推开,端起盘子去了客厅餐桌。

    她到底要去哪?我左思右想也没想出她今天出门的任何理由。

    突然,我瞥见从被子里露出一角的手机,是妮儿的,便拿到手里准备瞧瞧。

    「瑞哥,手机给我。」

    是妮儿娇软的声音。

    她喜欢边吃边看视频。

    我只得将手机交给她。

    刚转身准备回卧室,就灵光一闪,想到了法子。

    首先,我得找点什么事,让小妮感觉我很忙,都无暇顾及她一会儿是否出门。

    我回到卧室稍等了半分钟,便行色

    匆匆地走出来,穿过小妮正在吃饭的餐桌,来到书房,打开电脑,一边走一边着急地说:「经理又不知道在着什么急,大早上的要什么汇总啊!」

    其实我就在书房里静静地用电脑,心不在焉地看点时事新闻,耳朵时刻听着动静,看她是否会外出。

    为什么我会有如此的强烈预感,小妮今天会偷偷出门呢?首先,近一两周我就发现妮儿和网友文字聊天时,总是面带微笑,神情专注,这是遇到心仪网友的表现。

    平时都是极不耐烦地回复网友。

    再一个,今早试穿得那套内衣是去年买的,都穿过好几次了,要是没事,她在镜子前搔首弄姿地试穿什么内衣?听着她吃完河粉,去洗盘子的声音,之后又去洗漱,热水器发出「呼呼」

    声,洗漱之后,她又回到卧室去了,接下来就是十多分钟的静默。

    我按耐不住,起身去往卧室。

    只见小妮披着睡袍,正躺在床上看视频呢。

    真是误会她了?我俯下身吻了她的额头,她也像小猫咪一样轻轻「喵」

    了一声。

    「好可爱,我的小妮……」

    我正这样想着,手机「叮咚叮咚」

    响起来,是新同事打来的,说有个紧急的任务要我去教他处理。

    假戏成真了。

    我收拾好行头便出门往公司赶了。

    三小时后,我气喘吁吁踏进家门,感觉静悄悄的,卧室门虚掩着,推门进去,见到床上的睡袍没有像往常一样迭好,被随意扔到床角。

    厨房,厕所也没人影,小妮去哪了?我厚着脸皮把新同事的工作任务搪塞到周一去做,急忙赶回来,小妮自己却偷跑了。

    鞋架上学院风的平底皮鞋不见了。

    我拿起鞋刷,摸摸刷毛,上面鞋油都还有点润。

    出门倒垃圾、取包裹、买菜用不着穿锃光瓦亮的鞋吧。

    去见网友了吗?什么样的网友呢?为什么要背着我呢?带着疑问我掏出手机,打算看看前三个小时卧室的监控记录。

    结果显示设备离线,我回头看向牆角的插座……原来监控摄像头的电源线都被拔了。

    我立马插上,想查看在拔插头之前,小妮在干什么。

    原来小妮见我出门加班去了,马上下床奔向阳台,刚跨两步又转身过来伸手够向监控的插座。

    监控画面就戛然而止。

    我猜她去阳台,是看我到底有没有走远,怕我突然又折返回来撞见她的异样。

    还有个细节,在小妮奔向阳台时,睡袍下摆扬起的一瞬间,我分明看到她里面还穿了件黑色百褶裙,我才给妮儿买的!呵呵,我感到一阵无奈,妮儿原来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我出门了。

    她就这么确信我今天会去公司加班?我用流览器登录了她手机绑定的帐号,查找手机定位,但网站显示她把定位功能关了。

    卧室里的空气与我的心都渐渐冰凉。

    以前不是和小妮约定好了吗?出去约会甚至是约炮,都要提前通知我一声的!就仅仅是通知我一声,甚至不需要我的点头。

    这时,同事给我来了电话,问我要几天前工作群里发的文档。

    我点开群聊往上翻阅,刚翻两下,就看到一个@我的消息一闪而过。

    我马上返回来一看,是通知我今天带一个新人到公司加班的消息,下一条是「我」

    回复的「收到」。

    我根本不记得自己看到过这消息,更别说回复了。

    怪不得早上新同事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到公司了,问我什么时候到,还说昨天老板已经通知了,我还奇怪呢。

    是等小妮回来,再好好问她吗?不行,我决定到社区花园里坐坐,等小妮先回家,我再回去,从摄像头看看她一回家有没什么异样,再看看我回去之后她会不会主动给我交代什么。

    乘着电梯,楼层的数字冷冷地降到了「1」。

    「哐」

    电梯门缓缓打开,空空的楼道,一脚跨出去,鞋底着地还有回音。

    昨晚我和小妮下班,说说笑笑经过此地,甜蜜同回音一起在此飘荡。

    似乎,此刻的我还能听到妮儿醉人的笑声,嗅到她橙花的香水味。

    我心中暗暗起誓,假如一出单元门就能遇到妮儿,我就原谅她。

    「丝木棉开得真好。」

    看着树上繁盛的紫红,摸摸边上冰冰的扶手,坐在花园长椅上的我只能无奈笑笑。

    等待女友偷情归来是特别难熬的。

    我本想用工作手机登录监控摄像头app,打开即时监控,摆在一边,用自己手机看点短视频来熬时间。

    可当我打开监控app一看,摄像头又离线了!什么情况?是家里断网了?这可能性实在小。

    看不到监控,我在外面呆着还有什么意义?我马上往回赶。

    一进电梯,我真的闻到了妮儿最近刚买的带橙花香的香水味,该不会妮儿已经回来了吧?一进家门,直奔卧室,小妮的蕾丝黑纱半透上衣就裹成一团扔在床头,黑色百褶裙和配套水手服也歪歪地躺在旁边。

    我这才注意到,热水器正发出沉闷的「轰轰」

    声,我转身朝浴室压着脚步声走去。

    浴室门紧闭,水声哗哗。

    小妮确实是回来了。

    我静静回到卧室倒在床上,拿起小妮扔在枕边的手机,沮丧地翻翻看。

    奈何她的QQ微信小号太多,看着形形色色网友的列表长长一串,拇指一滑都翻不到底,也没心情多看了,将手机萤幕擦了擦放回原位。

    转头看到脑袋边上的百褶裙和水手服,就顺手拿起帮她迭好。

    突然,是心里有些不甘,我凑近闻了闻。

    只是她的悠悠体香,和淡淡橙花香的混合。

    又将裙子里外翻看起来,我回忆她穿裙子的习惯,找到了裙摆盖住小妮翘臀的部分,仔细查看,心里期盼着什么,又害怕着什么。

    几点反光,隐隐约约连成细丝,在这黑的像夜空的面料上,如一串星星静静闪烁的的微光。

    这是一丝某种粘液留在裙子上,干燥以后留下的痕迹。

    我小心地贴近,一闻,果然,是伴随我青春的味道,我太熟悉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又被内射了。

    我顿时感到一阵尴尬,犹豫自己要不要呆在这屋簷下。

    一会妮儿从浴室出来,感觉我没法不动声色地面对她。

    而我又十分气愤,想问个清楚。

    我并不禁止妮儿和别人zuoai,但是要提前给我说一声,而且她还让别人内射!这是以前就多次申明了的,绝对不可以的啊!或许,她在上床之前让对方做了检测呢?我马上奔向衣柜,摸出藏在衣服堆里一盒的四联卡(HIV抗体-丙肝抗体-梅毒抗体-乙肝抗原联合测试卡)数了数。

    十九个,一个不差!岂有此理!我转头冲到浴室门口,却还是习惯性地轻轻拧开门锁,隙开门缝,伸头进去。

    小妮已经发现门开了,怔怔地看着伸头进来的我。

    花洒的水哗哗流着,从小妮的玉肩淌下,经过双峰之间,扫过平坦略带肌rou线条的小腹,最后在丛中彙聚,于窄窄的大腿根形成一道水帘,浇在我的心头。

    见到这样美丽胴体,谁还能发怒?我用平常温柔的语气问道:「妮儿,大中午洗什么澡啊?一会儿想吃什么?」

    「回来啦,呃,我就想洗一下。」

    小妮的表情微微有点不自然,要不是我知道她刚刚干的坏事,差点察觉不到。

    浴室牆边靠着竹筐,里面是小妮刚脱下的内衣。

    我刚进门就瞥见了,便侧身进入浴室,端起筐子,「帮你洗咯。」

    「不用了!瑞哥做饭去吧……冰箱里的……」

    「没事,今天的菜简单,这就帮你搓了,两件而已。」

    「冰箱里的rou还没解冻呢。你以前怎么不帮我洗,今天又正事不做,豆腐放醋?」

    小妮既然拒绝,就别强求,免得暴露自己的疑虑。

    我放下筐子前,随手颠了颠,里面的内裤正好露出部分裆部贴rou的那一面。

    确实有明显白色液体干涸的痕迹。

    退出浴室,心里越来越难受,感觉自己被深深地欺骗,就连享受绿帽的心思都无影无踪了。

    但我依然没有选择去质问小妮,因为她说什么我就总愿意相信。

    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最后真要是发现她只是忍不住偷吃,那还不是太坏,但要是心另有所属……我真不敢想下去了。

    之后在午餐中,小妮说她刚刚出门是去医院领HPV检测结果。

    我也想起小妮上周确实去医院做过相关体检。

    要不是我看到她今天那么多反常行为,我真就完全相信了。

    后来的日子里,一有机会我就翻看小妮的手机,看看那长长的好友列表里究竟是谁在约她。

    冬至的傍晚,天色暗得快。

    「小妮,这有个叫‘小贝烘培’的霓虹灯招牌哦,我在这等你哦。」

    我和妮儿马上参加一场特殊的饭局。

    邀请我俩的是那一对jiejie,其中一位肚子已经明显隆起。

    这顿饭的主要目的就是做一个正式的道别。

    简单的寒暄之后,她们便讲起这几月来怀孕的感受和照顾孕妇的难处。

    我作为饭桌上唯一的男性,只能呆呆听着,看着佳妮和她俩有说有笑,我似乎是多馀的人。

    我有点恍惚,我坐在这,是为了什么呢?要不是这里有位jiejie的肚子是因我而鼓,那我都不配出现在这个包厢。

    我在这一场奇遇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种猪吗?或者是一支装满jingye的注射器?对了,这饭桌上实际上有五个人,注视这三位女人说说笑笑的,不止是我,还有刚成型的小孩,和我一样,也都在此沉默。

    小妮这时注意到在一旁赔笑的我,就说起我来。

    「他做这事,我其实心里也难受,也惶恐。一想到在我二人世界之外,还有别的孩子与他有

    血缘关係,就感到深深的不安,总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

    此话一出,整个包厢安静了。

    对面的两个jiejie与我和小孩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我之前不知道小妮对我捐精有这样负面的感受。

    这是第一次明确地听小妮讲,还是在这种场合,闹不清妮儿这话是说给我听,还是给对面的三个人听的。

    「meimei,你担忧的,都儘管说吧。」

    怀孕的jiejie严肃起来,率先关切地问。

    「就是担心,小孩以后要是生了什么病,或者有别的什么事,会不会又来找他呢?而且在我心底,就感觉天然对这种事感到排斥。我不知道女生是不是都是这样想的。」

    「这种感受我能体会。最开始得知他是有女友的,我俩都感觉这事多半要黄,但在后来的交流中,也没见你对这事有什么反对,所以我们就……」

    没怀孕的jiejie顿了顿,又说:「宝宝的健康,我们十分重视,有什么问题都提前避免。刚刚我们也有提到,现在是每周都上医院检查一次,全程有专职医生关照着。」

    这问题无论怎么解释,都难以让人满意。

    毕竟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敢在这为孩子的未来打包票。

    而对此我也有考虑,我明白糟糕的结局难以完全避免,这也就是我私下捐精应该承受的风险。

    但小妮不这样想,她认为我在冒没有必要的风险,一旦有什么闪失,后果就非常严重。

    小妮为此而忧虑重重,我却才从她刚刚的言语神情中看出,会不会太晚了呢?饭后,我和小妮与两位大jiejie做了最后的分别。

    怀着我孩子的人模煳在夜色的光影里,我不由怅然若失。

    之前信誓旦旦地给小妮保证我不会有任何牵挂,看来,血脉的天然联系,让我没法心如止水。

    与此同时,小妮的心情让我担忧,要不是她刚刚在饭桌上的吐露,我还浑然不觉。

    「小事,妮儿,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帮了人家一个小忙。」

    我紧紧搂着佳妮,脸颊贴着小妮的头,「你为此难受,瑞哥好心疼。」

    「总是这么说。」

    小妮冷冷地说,并没有因为我的贴近而温和,「不是小事,你自己心里也明白。捐精和献血不同,前者能满足你们像蒲公英似的繁殖欲,后者则不能。你在我这里得不到的,就想在别处满足!」

    「千万别这样想!」

    我一听小妮如刀割般的控诉,双手稳稳把住她的双肩,正视着她瞥向别处的眼睛,「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仅仅就是认为,同性恋都能成功走到一起,我们为什么不能?她们一路上遇到了各种支持和帮助,我也要出一份力!为什么要出力?我也希望未来在我们的艰难时刻,同样有人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小妮盯着地面,头微微埋下一点,没有说话。

    而我心中也有愧疚,知道自己还是忍不住挂念那刚成型的小孩。

    但我此刻要给小妮斩钉截铁的硬话,才能让她日后少一点担忧。

    自己心底的非分之想,默默消化就好。

    我继续说道:「今天帮助别人,明天别人就会帮我们吗?我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但……我只能这样,才能稍感宽慰,之前在那件事中,叫天天不应的绝望,你我都感受过。」

    注:「那件事」

    是一件我还未发表的故事。

    是小妮与我之间故事的核心。

    小妮这才委屈慢吞吞地说道:「你还是没解释,你为什么不会在意你的血rou?为什么不承认你的繁殖欲?你从一开始就不断强调你捐精的理由,却避而不谈我始终关心的两个问题。」

    小妮和我又继续向地铁站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我整理好思绪,对小妮解释:「我对人的感情,是需要相处才可能增进的。我对那个小孩,素未谋面,确实没法让我上心。我和你最开始在一起时,就想好我们不会有后代的。繁殖的欲望,已经很难在我心中起波澜。你能好好的,才最让我心安。」

    我说的都是真的,至少在目睹有人怀了我的孩子之前。

    「真是如此吗?」

    妮儿真切地看着我,眼中噙满泪水,等我的答复。

    我马上掏出纸,给她擦擦眼角即将滚落的泪珠。

    一边擦一边顺势吻了下妮儿的额头,轻声又清晰地说道:「放心,你是我最爱的。」

    「那你不许怪我……」

    小妮突然有些委屈,沾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不会怪你,小妮为捐精感到难受,是情有可原,瑞哥现在才知道你的这小心思,都是我之前没有多征询小妮的意见……」

    「不是,你肯定会怪我,你不是不知道……」

    「什么事?」

    我不自觉将妮儿搂紧,而心里也阵阵发紧。

    她大概要说什么,我知道,最关键的就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覃哥……你不记得了吗?」

    小妮在我臂弯里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名字。

    起初她还埋着头,见我没答话,又微微偏过头,用馀光偷看我的反应。

    一听到「

    覃哥」,我脑海顿时卷起了风暴,眼前驶过的地铁带着它的轰鸣瞬间化为闪电,将我视界剌得支离破碎。

    为什么?小妮,为什么这种傲慢的男人你能看得上?我求他和你上床,他还轻视你的美豔,竟还索要报酬!我作为深绿都忍不了,事后你还要去倒贴?你这样作践自己,我真想抽我自己的脸!纵使自己再愤怒,也要听小妮做完最后的申辩。

    凭着仅存的理智,我表情木然,大口呼吸着,牵着小妮在就近的长凳上坐下来。

    「你儘管说吧,我好好听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儘量使自己能平静地讲出这话,但其实无论是我当时的神情和话语的内容,都让小妮明显察觉我情绪的巨大变化。

    「瑞哥,我真的是……」

    小妮双手环抱着我,「我错了,你别生气好吗……」

    小妮不断向我道歉,不断要我不要生气,我正要打断她的话,让小妮好好讲讲经过,她却带着一丝不解的语气试探着问道:「我以为你知道了呢?」

    我就偏了一下头,淡淡地看了小妮一眼,没说话。

    「我就以为你知道……」

    此时追究妮儿如何察觉到我知道此事,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我们一起来听听,她接下来的坦白。

    时间回到我和妮儿假扮姐弟与覃哥谈崩的那一天。

    瑞哥拉着我(小妮视角)头也不回,匆匆奔出咖啡馆。

    「去把茶水钱结了。」

    瑞哥让我回到咖啡馆前台把账结了,他在街边打车。

    刚进咖啡馆,就看到覃哥刚走到前台。

    我忐忑起来,一下不知该如何面对,就当没看到他,用稍大的声音对着几步外前台里的收银员询问:「桌多少钱?」

    问的时候,还不住瞟了那男人几眼。

    他听到我的声音,眼睛一抬也看向我这边,旋即又歪了脑袋,瞧了下我背后的玻璃感应门,接着就露出微笑,胳膊肘放在柜檯上,身体微倾,似乎如释重负。

    「你好,一百零七,请问是扫码还是……」

    收银小姐在答复我的同时,用手示意柜檯上立着的收款码。

    我刚要上前,覃哥就掏出手机,直接扫码支付了。

    「你?」

    「快回去吧,之后联系。」

    覃哥压着声说道,完了还向我眨眨眼。

    我当时也不想领会他的意思,只是觉得瑞哥知道这钱被覃哥出了肯定会生气的。

    如果我一定要马上还钱给他,不免一番争执,要是瑞哥转过头来在门外看到这一幕就不好了。

    钱,我之后在qq上转他吧。

    我马上后退转身快步跨出门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他还在原地,靠着柜檯,冲我微笑着。

    「多少钱?」

    一坐上计程车后座,身旁地瑞哥就凑过来低声问我。

    「一百。」

    「他没出来?」

    瑞哥头贴了过来,用更低的声音问我。

    我心里一慌,差点说出我遇到覃哥了,就马上顺口回道:「什么?」

    假装自己没听清。

    「他没跟出来吗?」

    瑞哥急促又小声地问。

    「没看到。」

    我淡淡的说。

    「好吧,不该让你去的。昏了。」

    我当瑞哥是自言自语了,就不接话了。

    回到家,瑞哥就开始念叨覃哥的种种不是,我也就只是应着,心里却思索着他为啥要帮我结账?他手头不是不宽裕吗?他还打着什么主意吗?等瑞哥忙别的事去了,我给覃哥的QQ发了200块的红包,只要看他收了,我就拉黑他。

    刚才瑞哥叮嘱了,让我火速拉黑他。

    我看着电视时不时点亮手机,看他会不会收红包,或者说什么。

    「这是一个误会。你弟弟在,我就不能答应帮你这个忙。今天茶是请你的,请你谅解。」

    手机解锁,点开QQ,便是这条消息映入眼帘。

    「他在有什么影响?」

    我打完这行字,又马上删去,只回了个「?」

    过去。

    「你借种的事,第三个人知道就不稳了。」

    「我弟是向着我的,你多虑了。」

    我想,事已至此,你想捐精也没机会了。

    「以你的家庭环境,他未来某天以此要胁,你能把你弟弟怎么样?而且时间过得越久,孩子越大,你丈夫越重视这宝贝孩子,你就越承受不了被揭穿的风险。」

    「你比我瞭解我弟弟?」

    虽然故事都是编给覃哥听的,但他煞有其事地分析,让我有了反驳的冲动。

    「我是没你瞭解,但你也不一定瞭解。」

    我顿时觉得无语,感歎这人真爱较真。

    「王莽谦恭未篡时。请你再琢磨一下。」

    我也没什么话讲了,便顺手把消息记录删除,不回他了。

    地面上的湿冷寒风袭来,鑽透了衣衫。

    「所以你就没和他断绝联系?那你后来又怎么回心转意和他搭上的?」

    我紧紧搂着小妮,

    慢慢踱出地铁,冷静地听她讲述,好戏还在后面,我得冷静下来,细细地听。

    「后来……后来……还不就是因为你。我本来很长时间都没和他联系的。」

    妮儿说着还用手掐我腰上的rou。

    「啊……轻点,好好说嘛……」

    我(小妮视角)确实很久没和覃哥联系了,甚至觉得再也不会和他联系了。

    他的QQ躺在列表里,静静悄悄不会再跳动。

    直到那天瑞哥打来电话,说他准备给别人捐精。

    儘管瑞哥说得条分缕析,头头是道,显得我说小心诈骗之类的提醒都苍白无力。

    但瑞哥语气中遮遮掩掩的兴奋,还是让我嗅到了。

    这比瑞哥嘴里滔滔不绝铮铮有词的「助人为乐」

    「自我救赎」

    等大道理,更能体现瑞哥根本的意图。

    后来他积极地配合她俩的各种行为暂且不论,就仅凭最开始这一通电话的语气,我心里就有底了——瑞哥是被生殖欲绑架了,他就是想延续自己的血脉。

    远古就埋在基因中的召唤,如野兽一般,在我和瑞哥的生命中突然闯入,并在一瞬间,cao控了我爱人的灵魂,甚至能指示他用理智来给我编排长篇累牍的说辞,来掩盖他着魔的事实!瑞哥全心全意准备着和受孕方的首次见面,嘴里不自主地叨叨,要是她们问这个我怎么答,要那个我又怎么办?我都听见了的。

    体检抽血时,被护士扎伤臂弯的神经,疼了半个月,抬手都费劲,还满不在乎。

    我真是十分心疼又心酸。

    为了给对方送去高质量的jingye,一周不与我亲热,自己遭不住性欲的折磨,就偷偷洗凉水澡。

    我都看在眼里。

    「我也不是很想要啦,瑞哥你好好休息吧」

    这只是想给自己台阶下,不忍目睹亲爱的瑞哥被繁殖欲和性欲左右拉扯的扭曲面容。

    哥哥!你都如此狼狈了,你都不愿意向我承认,你打心底就是想要个孩子嘛!为什么就是要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妮儿,你这么难过,我没发现,我真的要心疼死了!」

    我马上抱紧妮儿,头埋在她的秀发中,感到深深内疚,反思自己究竟是不是她描述的那样。

    到了家的附近,街上行人寥寥,我抱着小妮坐在一条藏在树影下的长凳,树冠下路灯的点点光斑在我身上晃动,都让我羞愧,我好想在完全的黑暗中反省。

    反省可没有那么容易,如果真有一只远古的大手在理智背后cao控,我此刻用理性的来审判自己又能有什么收穫?妮儿只是觉得我在假装难过。

    我抱着她没有更多解释的话,也被被佳妮理解为默认或无话可说。

    她也没转头看我,看向斜对面小河上的短桥,继续讲了下去。

    那边短桥栏杆的风景画上有句诗,不知道瑞哥有注意到吗?「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有天,我(小妮视角)下班走到桥中央时,霞光铺在河面上明晃晃的,让我侧目,正好看到河水的颜色被拦腰分开,远处一半被夕阳照射,一片红黄,近处一半被夜色笼罩,一抹暗绿。

    当时,这美景非但没让我欣喜,反而让我心生落寞。

    我们恋爱的过去多么精彩,多么难忘,但就如水面上逐渐消退的霞光,禁不起时间的拖拽。

    现在的生活趋于平静,缺少险阻,瑞哥也会跟着平庸起来吗?站在桥上的我,想起你捐精前后的种种言行,心中对你的信任有了第一次折损,并感到深深怀疑和怨恨!在我准备转身离去时,馀光扫过诗句下麵的落款——「白居易」。

    白居易?突然,我想到他还有一首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複谁知?」

    覃哥!我抱定了这明知是错的决定。

    「然后呢?」

    我看着越说越有理的妮儿,她的神情一改刚刚惭愧委屈的模样,眉头舒展,肩背挺直,神气起来了。

    「后来……后来就不必多说了,都是俗事。」

    小妮淡然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示意我该回家了,也暗示她想终结这个话题。

    我和观众们最想听的情节就这样给我一笔带过了?我依然坐在长凳上不起身,用严肃的语气,不大的声音质问:「我和别人上床了,我也能用一句‘俗事而已’来略过我和她进酒店以后的事吗?」

    小妮转过身来,正好挡住了路灯的光,她的脸色也沉入了暗影中。

    「你敢!」

    她的语气充满威胁。

    但佳妮又马上转头看向一旁,轻哼一声,把手伸进提包,拽出了什么东西递向我,并用小声又轻蔑说道:「自己看吧……无……奴」

    抬手一触碰,我知道这是她的手机,这是要我自己在其中找答案。

    但我此刻更在意妮儿刚刚嘀咕的后半句,很小声,却在我耳朵里迴响,「无药可救,绿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