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公子是个病娇04
【综武侠】公子是个病娇04
04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楚莲生不知道。 但他知道恨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无缘无故，便生恶念；无冤无仇，便生杀意。 阴暗自私的人性有如恶焰滔天，谤毁欺辱加身，肆意灼烧万物。 楚莲生很小的时候曾问过自己的父亲，为何自己会遭受那些难以忍受的痛苦？ 那时蜡烛高燃，火焰肆虐。潮湿阴暗的地下洞窟，只有空地中心放置的一方热汤浴桶，桶里注满药材热水，雾气腾腾飘散，如仙雾渺渺。 空气里流淌着诡异勾人的缠绵媚香，一阵阴冷的风吹来，散发着幽幽蓝绿色的烛火便剧烈晃动起来，投射在石窟上面的阴影扭曲若鬼魅，光怪陆离，鬼影森森，平添几分恐怖冷意。 小小的孩子浑身赤裸，长长的锁链穿过锁骨和肩膀，抬高的双臂微微摇晃，手腕耷拉着，吊在垂挂下来的黑色铁环上，血迹斑驳。 过于苍白的皮肤浸泡在黑色的药浴中，即使水温guntang，热气沸腾，瘦小尖尖的脸上依然不见一丝血色。 长时间炖煮的顶级药材呈现一种诡异的黑色，隐约可见江湖武林中人做梦都都想寻找一味的药材，各大医药世家花费了一辈子心血才寻找来的珍稀天才地宝，就这么随意堆砌在一起，暴殄天物般，一锅杂烩地粗暴熬煮变成味道苦浓的汤浴。 楚莲生唇色惨白，牙齿抖如筛糠，忍受体内近乎刀剑肆意翻搅肚腹的剧烈痛楚，瘦弱纤细的身子不断痉挛颤抖，湿淋淋的黑发滴着水，波纹颤动，荡出层层涟漪。 身上的体温泛着刺骨的冰冷，摸上去就像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 被黑色沸腾的药浴长期浸泡的皮肤，如同翻起腹白，被人生生刮鳞剥皮的死蛇。四肢和躯体像是完全融化在水里，密密麻麻没有一处完好地方的皮肤，泛白泅湿的浮肿皱痕格外怵目。 没有多少分量的细弱双臂试图环抱住自己的肩膀，却因为悬挂起来的锁链，连稍微保护一下自己的动作都做不到，冷冰冰的绝望之下，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任由血液灌满口腔的腥甜，用来抵御血管里汹涌沸腾的guntang热度。 体表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都要染上一层薄薄的雪白冰霜。浸泡药浴带来的霸道内力不管不顾在血管里横冲直撞，一次又一次地扩充，膨胀，冲刷狭窄的经脉，仿佛被火焰灼烧，浑身大汗淋漓，冷汗和高烧交替不休。 冰火两重比死亡还要绝望难忍的极致疼痛，死死锁在一个才几岁的孩子体内，直让他痛苦得想要当场自戕，却因为被牢牢绑起来的双手而做不到一点的反抗。 只能嗓音嘶哑地不停流泪尖叫，膝盖和小腿不停碰撞浴桶砸出惨烈的伤痕，因为太过大力的挣扎，浴桶里的水都泼出去许多，和着温热的血，黑色的药浴逐渐飘散鲜艳的液体，空气里一点点弥漫铁锈的甜腥。 楚莲生以为父亲没有听到，他又重复了一遍。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一双漂亮的眼睛贮满了透明晶莹的泪水，乌黑的瞳孔睁得大大的，隔着朦朦胧胧的雾气，小小的孩子泪流满面，语气里充满了疼痛和脆弱。 他的父亲只是摸着他的头，一脸伪善做作的慈爱温和笑意，说着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修炼神功，必得有所牺牲，若想修习采补邪术，我儿便是最好的炉鼎”的话。 男人看向他时贪婪垂涎的目光，仿佛他是放在一条饿极了的恶犬之前的一盘带血的生rou，赤红染血的双目，似彻底入魔疯癫。 昔日名动天下，在武林大会上以一招「追云破月」犀利高超剑招，连挑十名对手，赢下武林盟主之位的日月剑庄庄主，楚风云。 竟是要失心疯般，将自己的亲生子当作自己采补的绝佳炉鼎。 楚风云走火入魔，失去理智，不顾娘子的反对和阻挠，一心执意对幼小无力的孩子进行惨无人道，耸人听闻的药人实验。 从小让楚莲生纳百毒，受极痛，看尽人心冷漠，终至百毒不侵，资质天成。 后来，楚风云更是丧心病狂地将试图从阴暗的地下石窟救走自己可怜的孩子的母亲，日月剑谱的唯一传人，武功盖世，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客，被称为「江北第一剑客」的林大侠的女儿，林落霞，残忍地挑断结发妻子的全身经脉，让她血流而尽，不得善终。 楚莲生当时还太小，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对他如此冷漠。 一天中他最开心的时候，便是母亲来看望他的时候。 小小的，孤独的，被遗忘在黑暗空寂的湿冷洞窟中的孩子，得到希冀已久的一点微薄的温暖，那是冷汗淋漓的唯一安慰，痛到麻木之后，舌尖的一点仅有的珍贵的甜。 可是，这样渺茫的期待，常年阴冷黑暗的洞窟里，唯一投下来的一束光。 也被他的父亲残忍地剥夺掉了。 被推下万蛇盘据缠绕的冰冷蛇窟时，楚莲生没有哭。 被划破手腕上的血管，一碗一碗的放血时，楚莲生也没有哭。 甚至是他的父亲用他手中的长剑，割开他的胸口，直至露出那颗鲜红跳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里的冰冷痉挛，只为了测试西疆蛊虫的阴毒威力，楚莲生也没有哭。 可是，当楚莲生看到父亲拿着母亲的日月剑，将那本日月剑谱一页页割破，撕碎，变成漫天飞舞的雪白。 一直冷情沉默的的孩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撼动不了那颗被无数次打击伤害，逐渐变得冷硬麻木的心，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 像是看到最后的希望在自己的面前一寸寸湮灭，破碎，化为一片空白的齑粉。 终至，随风而逝，了无踪迹。 那束光熄灭了，小小的孩子永远留在了黑暗中。 面对永恒的孤独。 楚莲生哭了，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他的心教人生生剜了去。 空荡荡的一片，风吹进去，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回响。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楚莲生的眼角迸出血来，睁大的瞳孔变成煞气的殷红。 他的口中溢满浓郁的血气，一字一顿地问，从喉咙里破出来的字眼，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滔天的杀意。 楚风云看向已经长大的少年，俊逸清冷的长相，一身的美人骨相，挺拔苍白的身躯如同世间罕有的玉骨冰肌，年轻俊美的皮囊之下，是无数的腐rou和毒血堆积起来的，帮助他武功进阶，内力大成的最佳修炼炉鼎。 身体里流出来的任何一滴液体，都可以成为杀人的武器。 每一滴血，每一滴汗，甚至是眼角流下的一滴眼泪，都散发着腐蚀的毒液，灼烧皮肤，腐烂血rou，如同行走的死神，永远无法靠近的危险。 楚风云一脸癫狂疯魔地笑了，他早已不是当年以一招「追云破月」式，连克数位高手，一举赢下武林盟主之位的年轻剑客。 “我儿，你所遭受的一切，痛苦，绝望，无望的挣扎，都是为了为父的今天！” 当楚风云发现林落霞九死一生为他生下的亲生子，竟是天生的无垢之体，经脉纯净，资质上乘，是最适合修炼邪功的九转阴阳体质，如果变成供人修炼的炉鼎，可以短短时间增补大量修为内力，延年益寿，药力深不可测，甚至是传说中的生死人，rou白骨，也有可能实现。 常年武功得不到寸进，甚至是停滞，隐隐倒退的内力让楚风云如获至宝，当即利用自己的武林盟主之位，废了好一番心力才终于联络到隐居世外，不再过问江湖纷争世事的西疆药老。 他对林落霞说有要事处理，需要外出数月，让她在家好好照顾幼子。 林落霞不疑有他，对即将出远门的夫君，依依惜别。 此时，因为怀孕生产之苦，眉间隐有温婉弱态之美的年轻母亲还不曾想过，这将是她怀中的稚嫩婴儿一生受苦的开始。 一路上披星戴月，风餐露宿。 野心和恶念隐藏在温和诚恳的面容之下，楚风云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桃李圣手」，隐居桃源的白发鹤颜的西疆药老，善若水。 铺满药香的小小院落，年轻有为的武林盟主对着江湖久负盛名的老人拱手作揖。 楚风云落落大方，恭谨有礼，为西疆药老献上见面重礼，坦言久仰威名，愿结交忘年友谊，以其武林盟主之位，恭请药老出山，给予年轻后辈些许指导和教诲。 手里拿着几味草药的鹤发老人，不争不抢，不笑不怒。 只是说了一句：“楚盟主，你可知我的名字从何处来？” 楚风云答：“出自《道德经》，书中乃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故此得之。” “那楚盟主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老人笑言，手里依然拿着那几味草药，仔细辨别其中的味道，材质，药效，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楚风云一眼，“恕我不送客，请回吧。” 这是下了逐客之意。 楚风云轻轻笑了，向来端正大方，笑容得体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被人拒绝的扭曲恶毒。 “药老不会不知道‘上善若水’后面还有完整的一句吧？”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 故几于道。”楚风云直言，“意思是，正因为水善于滋润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所以才停留在众人都不喜欢的地方。” 他缓缓取出长剑，寒芒一闪，锋利剑光映照满院晒干的药草。 “有时候，水要听话，才能被人喜欢。” 药香浮动之间，楚风云向前挥动手中的长剑，只见一线血痕闪过，剑尖瞬间没入温热人体，穿肠而过。 狂笑不止的年轻盟主，用力搅动缓缓倒下，还在痉挛抽动的人体，长剑沾满鲜红破败的组织器官碎rou，格外怵目惊心。 徒留下满地殷红的血液，和几味沾满了血迹的破碎草药。 在一片茫茫火光的灰烬余烟中，楚风云将善若水的研究残本搜刮一空，毅然踏上回程的路。 几年间忙着搜罗药材蛊虫，干着杀人越货，屠人满门的邪魔勾当，自身的修为毫无存进的楚风云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武林盟主之位，生出忤逆之心的林落霞也被他一剑刺死，现在只剩下他和练成百毒不侵之体的药人炉鼎，他的儿子，楚莲生。 他抚掌大笑，笑得肆意淋漓，似是已经看到自己神功大成的威风无敌模样。 “我儿，来吧，迎接你既定的宿命，成为为父进阶的工具——用你的生命完成我毕生的梦想！” 楚莲生看着眼前已经走火入魔太深，冷静理智不再的父亲，他磨灭了最后一丝为人子的温情和怜悯。 充沛雄厚的内力在体内运转，从小纳百毒，受极痛，尝遍孤独苦楚的少年，早也不再是小时候那般软弱无力的样子。 墨发飞舞之间，楚莲生睁开那双如霜雪般冷漠幽寂的眼眸，漂亮清冷到不可思议的面容，一身美人玉骨，美得不似人间客。 乌发淋漓，瞳中冷光闪烁，实力深不可测的的少年轻轻抬手，贯穿全身的锁链便寸寸湮碎。 在楚风云不敢置信的目光里，楚莲生一语未发，鬼魅的身形瞬移至曾经的武林盟主之前，单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杀意迸发的眸子，冰冷，危险，锋利如刃，唯有眼尾的一抹红，勾勒出他淡漠外表下的激荡不宁心绪。 “逆子——你竟要弑父！” 楚风云脸孔憋到青紫，声音颤抖，浑身的力气如流水一般泻去。 他暗自心惊，楚莲生的内力竟然深厚至此，少年看上去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的单手压制居然就能够让他毫无反手之力。 这是怎样怪物的实力？ “你这个畜生，数典忘祖，嗜杀成性，竟意图杀父！”楚风云的呼吸变得微弱，声音断断续续，“林落霞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听到母亲的名字，楚莲生的杀意瞬间暴涨。 少年眼眸殷红似血，浑身气血翻涌，竟隐隐有了爆体而亡，玉石俱焚之态。 楚风云见楚莲生这般模样，已经知晓自己多年的屠心戮力终至功败垂成，前途尽毁。 他气得吐出一口血，怒火上涌，神色疯狂，已是濒临疯魔。 “孽畜，纳命来——” 楚风云大吼一声，用尽全力挣脱楚莲生的掌控，心思阴毒，将全身内力运于两指，手指弯曲成截，朝着少年的双眼直直戳去！ 竟是要亲手戳瞎亲生儿子的双眼。 “我便将你给我的眼睛还给你，我的父亲！” 楚莲生避也不避，在眼珠被手指捣碎，脆弱的晶体被人捏爆，视线变成彻底黑暗之前，他右手握拳，朝着楚风云的心口狠狠砸进去。 一拳，一拳，又一拳。 指骨砸到血rou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似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一滴凝结的水珠掉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 杀红了眼的少年这才停下手来。 温热的人体已经不再抽搐颤动，全身骨头经脉尽数破碎，心脏被拳头砸成烂泥。 昔日名动天下的武林盟主，膝下娇妻幼子，在外人看来，生活一片平和幸福的日月剑庄庄主，待人接物皆温和有礼的江湖侠客，楚风云，现在变成了地上的一具尸体，血rou模糊，死状凄惨，死到不能再死。 黑暗的洞xue里一片浓烈的血腥气，两只眼睛变成一片血窟窿的少年，摸索着走出囚困他一生的石窟。 在一片明亮淋漓的光线里，他快速点了身上几处止血的xue道，凭借着空中越发微弱渺茫的气息，一个人艰难地，狼狈地，跌跌撞撞地奔向母亲的坟墓。 等找到那处小小孤寂的坟冢，少年已经变得形容不堪，黑发凌乱，一身血衣。 在一片茫然的视野中，他扑倒在那处荒冢之前，手指一寸寸描摹石碑上的名字，直到把自己的指甲掀翻，渗出血，十指连心的疼。 他把自己的脸死死贴在那片长满野草的黄土之上，感受着泥土的湿润，草木的苦涩，隔着重重的棺木腐烂成一堆白骨，无人祭拜和收殓尸身的满目荒凉。 “我还是来晚了……” 喃喃的轻语，颤抖的音色含着莫大的悲恸和绝望。 忽地，少年空洞的眼眶缓缓流出两行血泪来。 白瓷般的脸上，两道蜿蜒流动的红痕，如同用血写成的罪己之书。 “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楚莲生跌坐在地上，悲愤交加，痛极攻心，最后竟是直接晕厥过去。 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