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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听她真的提起张永,脸上甚至现出一丝急色,又借着取竹筒饭的当儿偷偷使了个眼色让我注意魏柔,我心中已然明了,她这一番话绝对是有的放矢。 可她之前有无数机会可以把她所知道的一切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偏偏又说得极其晦涩,不是我脑袋够聪明的话,根本无法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看到魏柔的反应不成? 魏柔似乎觉得有点凉,正把干透了的战袍往身上披,脸上已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可对比方才,她越是如此,我心中疑惑越深。 不错,权倾一时的何鉴的确曾经是隐湖在朝中最强有力的奥援,可他早死了;而随着新帝登基,杨廷和掌控大权,前朝旧臣多被清洗,就连有拥戴之功的张永都被发配到了江西,何氏门下凋零,更无一人得到重用,何家在官场上早就成了历史。 就算何家仍有余威,没有何鉴撑腰,何李氏以妾室之位又能弄出什么花样来呢? 再说,我行走江湖尚不足一载,而素卿与赖恩相交,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们自然不会未卜先知,预先就知道江湖会出现一个我来,素卿所了解的关于隐湖的一切,想来与我并没有直接联系。 是与师傅他老人家有关?这念头刚冒起来便被我否决了,自从我那个师祖爷李道真被尹雨浓斩杀之后,魔门声势已大不如前,等到我师傅这一代,更是隐迹匿踪,隐湖弟子有没有人知道任独行就是李逍遥都是个未知数,遑论对付他老人家了,再说,赖恩是镇军一方的大太监,对江湖恐怕不会有多少兴趣。 不是江湖,那该是官场了。针对老师阳明公自然不可能,他与张永、何鉴关系都相当密切,而与我交好的桂萼、方献夫都是官场上的后起之秀,想来想去,唯有一人,与隐湖和我的利益都有着莫大的干系。 白澜,莫非你和隐湖有什么恩怨不成? 「宫里宫外互为奥援乃是平常之事,老师岂能独善其身?不如此,恐怕早被小人进谗而含冤屈死了。」我稍稍顿了一下,又道:「其实,官场如此,江湖亦如此。老鲁不在这儿,咱就说说他的师门,少林寺乃佛门圣地,依旧要结交朝廷中人,不仅吏部左侍郎何孟春是空闻大师的方外至交,就是与替朝廷掌控江湖的白澜白晓生的关系也是相当密切。」 听我提及白澜,素卿立刻会心一笑,眼中满是敬佩;魏柔却蓦地停箸,脸上浮起奇怪的表情,似忧似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就连不明就里的解雨都关切地探问起来。 魏柔却不言语,半晌,先看了素卿一眼,才幽幽叹道:「师兄才思敏捷,宋jiejie用心良苦,小妹实在佩服。」 解雨听她说得漫无边际,一时摸不着头脑,刚想发问,却被我拦住,却听魏柔续道:「师兄可知京城教坊司右韶舞宁白儿?」 一句话证实了我的判断,想来隐湖对白澜异常关注,早就发现了他与宁白儿的关系,进而发现了宁白儿的身份,遂让隐湖产生了一系列的联想。 虽然星宗在魔门三宗里蜕变的最为彻底,可毕竟是魔门一分子,自然对隐湖没有什么好感,白澜不可能不受她的影响。 细想一下白澜的所作所为,表面上看起来对少林武当隐湖都是一视同仁,可隐湖有何鉴这样的强援,却未能真正控制住江湖,以致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势力在白澜掌控江湖的这十几年间得以迅猛发展,这未尝不是白澜压制隐湖的结果。 再想想与白澜相交甚密的陆眉公修订江湖恶人榜的时候,只邀请了少林武当,却把隐湖排除在外,由此可见隐湖这些年的尴尬。 如果隐湖把这一切归罪于白澜,鼓动何鉴采取行动从官场上打击他,想来也就不奇怪了,而这恐怕也是素卿能够听到有关隐湖消息的原因,只是她既不清楚我与白澜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怕同样的手段落在我的身上,又怕我不信任她,索性当着魏柔拐弯抹角地提及此事,进退都自如。 而魏柔机智过人,竟也看破了素卿的心思,不过既然如此,那隐湖秘传的不二心法原本足以让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可她为何露出破绽被我抓住呢?这着实蹊跷。 反是她一手揭破宁白儿的身份,倒让我隐隐察觉到隐湖剑法的锐利。 「我虽然没见过宁师姐,可听说她早就远离江湖,一心只想相夫教子,师妹为何对她念念不忘?」 「白大人对师兄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魏柔显然错误地估计了我的消息来源,脸上忧色愈深:「想是白大人去意已决,开始托付后事了,只是不知白大人心中是怎么看待敝门的?」 听魏柔左一个白大人右一个白大人,我心头不禁黯然。 记得初入江湖的时候,那些鲁莽而又天真的江湖汉子一提起魏柔,必定兴致勃勃地把她「谪仙」的来历讲述一遍,那故事里的百晓生和魏柔惺惺相惜,最后谁都会添上一句:「为什么百晓生能见到魏仙子的真容?人家和隐湖,那是什么关系!」 想当初魏柔初会白澜,叫的绝对不会是这么生分的「白大人」,揭去温情的面纱,隐湖与白澜之间已猜忌若斯,竟隐隐有水火不容的迹象。 看来隐湖在判断我将接替白澜后,是准备牺牲魏柔来获得我的支持了,怪不得她对交易那么深有感触,当我想通这一点,在把魏柔所做的一切都打上问号的同时,我也在暗自猜测,究竟是谁作出了这样的决定,鹿灵犀,亦或是……辛垂杨呢? 【第十六卷·第四章】 第十六卷·第四章 怀疑的种子在心里一扎根,我就变得异常谨慎,不管 白澜究竟是不是真的对隐湖怀有敌意,眼下当务之急却是让隐湖安心,最不济也要让隐湖感觉到,至少白澜对于隐湖是无害的。 至于我自己,虽然挂着魔门的标签,不过好在三代以来,魔门行事低调,没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想博得隐湖的信任并非不可能,何况隐湖还有与我合作之心。 「师妹,亏白澜私下还叫你一声魏丫头呢,你倒一口一个白大人,不生分呀?叫白澜知道,不打你屁股才怪!」我笑谑道,有些压抑的气氛顿时缓和起来,怀中解雨闻言白了我一眼,嗔道:「哼,白叔叔才不会像你哪,动不动就想打人家女孩的屁股!」 「淑女不许说这两个字。」我扳起脸,眼中却透着笑意,眼角余光中,却见魏柔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只是脸上幽怨的表情却渐渐淡去,轻笑道:「这都怪我,在潇湘馆扮演陆昕习惯了,见到当官的就喊大人,一时改不过来了。」 我真想问一句她现在又在扮演什么角色,嘴上却道:「白澜确实心萌退意,因为宁师姐怀了他的骨rou,他再不回京,岂不辜负了宁师姐?」我示之以诚,就算隐湖想拿它做文章,等消息传到京城,方师兄也早该把宁师姐安排妥当了,如果高七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的话,那我也别在江湖上混了,而隐湖眼下可没有实力去硬碰方献夫这个皇帝眼皮底下的大红人。 我不理会魏柔惊讶的目光,接着道:「听说白澜的夫人宜伦郡主是个醋坛子,白澜家里事儿就够他忙活的了,恐怕没心思照顾你们隐湖了,至于我,嘿嘿,魔门当然与隐湖誓不两立!」 听我说得斩钉截铁,魏柔脸上竟失去了血色,可我声音一低,百折千回竟似有无尽的情意:「可叹的是,我竟喜欢上了师妹……」 魏柔又羞又恼,却不敢看我,只把身子一拧,火光映照在她脸上,竟是娇憨无俦,虽说弄不清她这动人姿态几分是真,几分是戏,可我依旧怦然心动。 阳气一动,怀中佳人立刻感应到了,用指甲偷偷掐着我半天不松手,我只好笑着讨饶,自认是个花心大少,嬉闹了一番,大家都轻松起来,似乎一切让人不愉快的东西都被抛掉而不存在了。 美美吃了顿山野风味,叫化子鸡和竹筒饭被一扫而空,三女竟然意犹未足。我好言相劝了半晌,话题已经上升到了体形美的高度,三女这才帮我在四周通路要津埋下竹刺,架好了行军帐篷,铺好睡袋,等三女都钻进了睡袋里,才招呼我进了帐篷。 「喂,我说诸位大小姐,我们是在打仗,不是在观光旅游啊!你们脱得精光,万一敌人来袭,怎么跟人打呀!」望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罩甲战袍上的亵衣和散落在睡袋外的秀发,我不禁血往上涌。 「嘻嘻,相公六识通神,一里之外的动静都逃不过相公的耳朵,倭寇想偷袭,门都没有啦!」解雨探出头来嬉笑一声,随即又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倒是魏柔发出娇腻的嗔怪声:「雨丫头,别闹了。」 明知道身旁就躺着三个光溜溜的大美女,和衣而卧的我着实花了点时间才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耳中隐约听到细微的声响,我遽然惊醒,脸贴在地面上仔细一听,那声响细密连绵,移动速度之快、脚步之轻,显然来人是和我功力不相上下的一流高手。 「宗设回来了?!」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伸手要去推醒三女,耳中却听到一声犬吠,不禁哑然失效,可笑意尚在嘴角,我已然醒悟过来,夜间野兽也要歇息,这狗怎么跑得这么急? 连忙叫醒三女,自己已拔刀闪出了帐篷。 这原始森林茂密异常,又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当儿,十数丈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没等三女穿戴完毕,极其模糊的脚步声却出现了,那声音一点一点地清晰、一点一点地增多,心里已经数过了五十,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里的地形,大部队根本无法展开,本是最适合江湖人打丛林战的,可相应的,自己人也容易失去联系,一旦孤身落入优势兵力的包围圈中,想逃也不太容易。 倭寇的人数大大超过了我的预料,那解、魏二女尚可放心,可素卿却是武功低微,而就算伤的是她,我心都难安。 心里也总算明白,所谓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只是在战略层面上才有意义,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心有牵挂,反而碍事,眼下只好更改计划。 穿戴整齐的魏柔和解雨几乎同时听到了敌人的脚步声,二女立刻摰出兵器,下意识地向我靠拢,素卿也明白大概是行踪暴露了,也把倭式短铳掏了出来。 「一里?」解雨有些拿不准。 「还要近一点。」 或许是山谷里受到的重创让倭寇心有余悸,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虽然距此不足一里,可等搜到这里怎么也要一顿饭的功夫。 我与三女背起睡囊口粮,舍弃了颇有些份量的营帐,从西侧的小溪里逆流而上。 行五十丈,找溪边一棵大树攀援而上,利用飞爪和素卿学自倭国忍者而秘制的蜘蛛梯接连荡过十几株大树,方才落地。 解下所有辎重,让素卿守候在这里,定了联络的暗号,我便与解魏二女又依法折返回去,等到了宿营地,敌人尚在二百步之外。 一袋烟的功夫,从两丈外的草丛中率先现出了两条恶犬的身形,明白这畜生是暴露我们行踪的罪魁祸首,没等解雨飞刀出手,翌王弓弓弦已经震颤了两声,那两犬应声毙命! 濒死的哀嚎立刻惊动了倭寇,只听一阵嘈杂的叫嚷,倭贼的脚步顿时加快了许多,队伍也一分为三,一拨直扑过来,而另外两拨则向两翼 迂回,意图包抄我们的后路。 几乎就在我射出两箭的同时,我已经带着两女向东侧转移。 以为沼泽地会掩去行踪,在上岸之后,并没有刻意去破坏自己的脚印,倭寇很容易就从泥泞草地上的清晰足迹了解他们的对手不过只有四人,一旦发现我们,分兵合围势在必然。 与东面的敌人已经相距不足五十步,身后传来了敌人的嚎叫,直扑宿营地的那一路人马行进的速度顿时缓了下来,想来是踩到了埋在地上的竹刺。 「一击即走,不可恋战!」 等倭贼行进至十步内,隐藏在树后的三人迎着倭寇骤然杀出,我冲在最前,林子太密,斩龙刃无法施展,便换上了新月一文字。 辗转腾挪间,已将连家刀法一字诀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一文字刀下无一合之敌,加之顺山势而下,当真所向披靡,居中的解雨飞刀几乎无用武之地。 一口气杀了十二三人,我已成强弩之末,殿后的魏柔心有灵犀,立刻闪到我身前,虽然她用的并不是自己的宝剑明霜,而是素卿的短刀霜月,可刀法却极其凌厉,攻势竟不在我之下,敌人心惊胆寒,到后来竟不敢阻拦,纷纷逃向两侧。 三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把东路倭寇从中央切开,一条血路上留下的是近二十具倭贼的尸体,不等其他两路的敌人围拢过来,我们已经从容消失在密林深处。 下山并不用花太多力气,倭贼的叫喊声也省了我费神去查探他们的位置,可当我决定折向西北与素卿汇合的时候,上山就觉得脚步有点沉重,一个晚上打了两仗,虽说时间都不长,可每次都竭尽了全力,此刻内力竟有些不济了,目光一转,果然正瞧见魏柔脚下一个踉跄。 「怎么了,魏jiejie?」解雨眼明手快,立刻扶住了她。 「你魏jiejie脱力了。」我随口道,最近的敌人也尚在百五十步之外,在暗夜密林中,这已经是相当安全的距离,何况倭贼用于跟踪的猎犬已被射杀。 念及于此,我四下张望一番,见坡下不远处正有几株大树枝繁叶茂,便道:「先上树缓口气再说,要不没被倭贼杀死,自己也要累